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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已走遍世界。不是一遍,而是數遍。有些國家有些地方是數十遍乃至近百遍。她閱盡北美南美的風光,她最愛的是天下最怪的尼亞加拉大瀑布。美國與加拿大的邊境線就從飛瀑中穿過。遊客們多愛欣賞夜間在彩色探照燈中光怪陸離的飛瀑景象,如醉如痴如夢如幻。可陳香梅愛租船下水,浪遏飛舟中,聽巨濤轟鳴,如驚雷滾滾,看水簾飛濺,若萬馬奔騰。人生,就是激流勇進!她無數次訪問歐洲,尤其是擔任白宮出口委員會副主席後,多次率團赴歐洲考察。她最難以忘懷的是巴黎聖母院,這座聳立在塞納河中西岱島上的哥德式教堂,那一對重十三噸的巨鍾發出的鐘聲感召著她的靈魂,她不是作為善男信女虔誠地去朝覲,而是維克多·雨果的《巴黎聖母院》讓她刻骨銘心,她要尋覓到這個故事的真實的氣息。她會恍兮惚兮,是聖母院造就了雨果,還是雨果烘託了聖母院?雨果曾讚嘆聖母院是“巨大的、石頭組成的交響樂”,“偉大的建築就像高山一樣是幾百年的產物”,但她的心卻分明在說:不朽的著作才是不朽的。她的骨子裡是作家情結,今生今世無法解脫。她最愛文學,而文學是人學。

  走遍世界 愛心依舊(2)

  1983年冬,她代表白宮出口委員會第一次訪問了蘇聯。克里姆林宮的宮牆全用赭紅色磚塊砌成,克里姆林宮斜坡形廣場全用紅石鋪成,幾座白石修建的宮殿雄偉傲立。漫步紅場,陳香梅浮想聯翩。1937年陳納德選擇了中國,而在此之前,蘇聯曾以高位厚祿聘請他去蘇聯當空軍教練,他拒絕了。他此生此世從未到過蘇聯,而她雙腳已踏在這赭紅色的廣場上。她就住在紅場對面的大酒店裡,酒店龐大卻空洞,枕頭毛毯稀薄,浴巾已洗得不能再用,肥皂小小的一片,洗手巾的用紙硬粗粗的,她對蘇聯的第一印象是缺吃少穿。星期天去到城郊古教堂參觀,倒有為數不少的男女老少正虔誠地做著禮拜。陳香梅百感交集,宗教或許是弱者靈魂棲息的家園,可世上有多少人稱得上真正的強者呢?

  她曾渴望與陳納德一塊去瀰漫著宗教神秘色彩的古城耶路撒冷,但未能如願!到得八十年代末期,她已經幾度來過這座猶地亞山地上的古城了,並且與以色列女軍官馬利亞多德結為好友。她以國防部顧問的身份請馬利亞多德訪美,而且寫信給以色列國防部長,建議將馬利亞多德升為少將。不久,馬利亞多德果然以女將軍的身份訪問美國,以後又調派到紐約工作,與陳香梅的友情愈來愈濃。但陳香梅發現,這位年不滿四十已有近二十年軍齡的女子,是將軍,更是母親。馬利亞多德對她說:“我父親是軍人,我丈夫是軍人,我十七歲的兒子又即將服役當軍人了。然而,我開始感到戰爭不能解決問題,我們該和敵人真誠地談判了。”飽嘗戰爭憂患的陳香梅的心能不與之共鳴嗎?耶路撒冷,希伯萊語就是“和平之城”的意思。公元前一千年左右,猶太人在此建都,但和平之城無和平,聖城歷經巴比倫、波斯、希臘、羅馬、土耳其、法國、英國等的統治,毀廢又復建無數次!猶太教希律廟的一堵殘垣西牆被稱為哭牆,那是羅馬人占領耶路撒冷時,猶太教門徒常聚在這堵牆下嚎啕慟哭之故。直到今日,每逢星期五,還常常有信徒來這裡哀悼祈禱。沒有家園的痛楚怕是人類最大的痛楚,因為無地紮根!陳香梅來到哭牆下思懷:為什麼不能讓世界充滿愛呢?

  她是幸福的。她是充實的。她是美國人,她更是中國人,她的祖國是中國。自從1980年冬回祖國訪問後,她就止不住激動又驕傲地吶喊出:我不再是無根的浮萍!她有了安全可靠的歸屬感。時序匆匆,十四個春秋過去,每年她至少三、四次回娘家!從最北邊哈爾濱北角的黑河鄉野到最南邊三亞市的天涯海角,都留下了她層層迭迭的足跡。實現四化,交通先行。從1984年起,她和她的夥伴們十幾次奔赴三亞,那顛簸崎嶇的公路有些地段堪稱羊腸小道。到了牙龍灣,到了天涯海角,撲入眼帘的是白得發紫的細軟沙灘,海藍藍天藍藍間漁舟白帆點點。詩情畫意間她立志在這裡修建鳳凰機場。鳳凰也是中華民族美好的圖騰,她相信歷經艱難曲折定迎來新的騰飛。她在零下三十六度的嚴冬應邀飛哈爾濱參加冰雕藝術節,晶瑩剔透,美不勝收,雖然終歸會消融,但只要美過,足矣。訪問瀋陽,參觀張學良少帥故居,揮筆寫下七絕一首:“西安舊事一盤棋,亦風亦浪實堪悲,少帥如今頭白髮,城北城南盼歸期。”她去到西安,寫下《人生有情淚沾衣》。西安就是歷史上的長安,古代兵家必爭之地,橫刀躍馬、血流成河後先後有十一個王朝在此建都,悠悠一千二百年的建都史,可謂名副其實“秦中自古帝王州”。然而,黯淡了刀光劍影,消失了鼓角爭鳴後,千古帝王安在?源遠流長璀璨奪目的是中華民族不滅的文化!她為推渾的兵馬俑而折腰,她為法門寺而慨嘆,她就在西安碑林呆了整整三天,廢寢忘食。如醉如痴,扣同的書法藝術!1991年初秋她登亡了泰山,“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她特地去到孔子的故鄉曲串講孔子。她在孔府宅第的對聯前佇立良久,“與國咸休,安富尊榮公府第;同天並老,文章道德聖人家”。她腦海中浮現的卻是:“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似乎這才是中國傳統讀書人的寫照。在孔子研究院講孔子時,她止不住幽它一默:“孔子就一點不好,歧視女性,說什麼‘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不過我想這位老夫子有口無心,說這話時,定是頭天夜裡與夫人鬧了彆扭。”舉座皆笑,老了的她,也仍愛調皮。她酷愛中國的山山水水,她酷愛中國的文化。仁者樂山,智者樂水。她樂山亦樂水。她說:“上上高山,居高臨下?四大皆空;看看河流,看看海水,千變萬化。人生也是如此。”她酷愛中國山水畫,以為那是中國山河的感情攝影,是的,偉大的國畫家在畫山水時,哪一個不把自己整個的靈魂埋進去了呢?她曾學過國畫,師從黃君璧先生,先生為她題詩兩句:“書是青山常亂疊,燈如紅豆最相思”,乃情景交融。對國畫大師張大千先生,她敬仰且有親切的交往。張大幹先生在台北曾一時手頭拮据,葉公超告訴她,她立馬解囊相助。八十年代開始,陳香梅對李苦禪大師和黃永玉大師的畫及啟功大師的字特別欣賞,並開始收藏。1988年陳香梅在北京有幸結識李可染大師和啟功大師。1989年初,她與李氏夫婦商談欲將李可染大師的畫送到台北展覽。中國文化部已同意此舉,五十張國畫的照片也已交給了陳香梅,無奈台北仍對李可染大師去台拍不了板!挨到12月5日中午陳香梅抵達北京,並約好翌日見面,但是,李可染大師心臟病突發,已在寓所猝然去世!除了扼腕長嘆,陳香梅還能說什麼呢?海峽兩岸,同根同源,同祖同宗,文化交流,本合情合理啊。她盼望著祖國統一的一天早日到來,她相信凡是愛國的中國人都正往這條路上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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