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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後的一片寂靜,不是因為大陸民眾普遍認同趙剛的指責,因而使得人們不願意回應龍應台。而是回應的所有出口,由一隻手即已全部堵住。如果說,當年龍應台在台灣引發的反響,猶如野火的話,龍應台的《台灣》一文,在大陸眾多媒體的反響,則如一塊石頭丟進一口深潭,連“噗通”一聲,都沒有聽見。

  於是我在猜想,趙剛文章成為唯一例外、得以在大陸最著名的雜誌刊出之後,他會想什麼。他會認為這是源於自己的見解獨到呢,還是一個意料之中的原因?

  我真的沒有能夠猜出來。

  李大同◎又是龍應台,我× ──從「野火」到「冰點」

  編案

  「野火」燒進了北京城,熱情融化了「冰點」。去年五月下旬,北京中國青年報專版「冰點」,刊出一篇龍應台文章「你可能不知道的台灣」,轟動華文世界,雖然引起中共高層不喜,中宣部批評該文「如此宣揚台灣民主自由」,實在不宜披露,但生米已經煮成熟飯,「你可能不知道的台灣」膾炙中國讀者,成為津津樂道的超級熱門話題。本文即為當時的「冰點」主編李大同親自撰寫,運用現場目擊的筆法,詳細敘述那時候向龍應台約稿、審稿、定稿、發稿付印的編輯始末,過程曲折,宛如「拍案驚奇」,值得再三捧讀。本文收入龍應台即將出版的新書「請用文明來說服我」,時報文化發行。

  龍應台「輸了」

  大陸民眾對於台灣的民主化進程知道多少呢?不少人知道台灣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末期已經開放黨禁、報禁,已經開始全民投票選舉領導人和議員……網民津津樂道的,是電視裡出現的台灣立法院裡議員們扭打成一團的場景,大加嘲笑。

  總而言之,台灣的真實情況在大陸民眾頭腦里亦真亦幻,既被高度關注,也可說是一無所知。包括我們這些新聞人在內,也部分地存在這個問題。這種狀況終於被打破,因為一次前所未有的訪問。

  2005 年4月底至5月初,台灣國民黨主席連戰和親民黨主席宋楚瑜接踵訪問大陸,與中國共產黨總書記胡錦濤舉行會談,在大學公開演講、拜謁中山陵、回鄉祭祖……台灣政治人物的一顰一笑、言談舉止,鮮明生動地出現在大陸電視螢屏上,往往長時間直播,再加上各種專題、評論,訪問進程纖毫畢顯。大陸媒體對這次訪問的報導,由國台辦掌控,中宣部事前沒有任何禁令,基本完全放開。

  這次訪問在大陸引起的關注和震動,可以說遠遠超過了美國總統訪華。我們密切關注著這次訪問,關注大陸民眾的真實反應。反應始料不及:台灣兩位政黨領袖所到之處,民眾自發地表現出極大的歡迎,自發等待,自製橫幅,高喊「連哥」,小學生們齊聲朗誦「連爺爺,您回來了,您終於回來了」……本報(《中國青年報》)攝影記者在現場拍到的兩主席回鄉的大量照片,讓我們瞠目結舌,當地農民群眾為了一睹舊鄉親芳容,擁擠到幾乎要出人命的地步。

  這是怎麼回事兒?國共兩黨是爭奪政權的死對頭,內戰塵埃落定後,兩岸都在傳媒和教育中互相妖魔化,幾十年固化下來的意識形態屏障,竟如此不禁一擊?竟被一次訪問輕鬆瓦解了?

  在大陸知識界看來,連、宋大陸之行最精采的一章,還是他們在北京大學講壇上的兩次公開演講。兩人都手無片紙,直面聽眾,旁徵博引,侃侃而談。兩人都有個人風格,演講棉裡藏針,既介紹台灣進展,也含蓄批評大陸現狀──民主自由與均富,「大陸還有相當的空間來發展」。也許,對大陸一般百姓而言,僅僅對照大陸官員總是一副官腔地讀陳詞濫調的稿子,台灣政治人物已經遠遠勝出。本報記者回來說,「連計程車司機都在誇他們講得好,看人家……」呵呵,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

  問題在於,這個匪夷所思的開端意味著什麼?國民黨亦主張「一中」,如果2008年在台灣大選中奪回執政權,有沒有可能在某種程度上參與到大陸政治當中來?大陸的政治情勢會有什麼變化?這些前景,現在說當然還太早,然而從此以後,台灣將可能作為一個實際的政治要素影響中國大陸,是確定無疑的。媒體的責任,是儘快、儘量準確地讓大陸民眾了解一個真實的台灣。

  《冰點》開會討論選題,盧躍剛提出,借連、宋訪問大陸所開創的氛圍,繼續跟進。大家贊同。問題是怎麼跟?誰能恰如其分地寫出真實評析台灣現狀的文章?開列出大陸有能力寫出此類文章的作者名單,我們都認為不理想,這些人雖然都是高手,但對台灣難以說有真正的了解,很難說到位。最後,一個當然作者出現了──台灣作家龍應台。不用說,她具備寫這類文章的一切必要條件。年初,她曾來《中國青年報》做過一次演講,演講過後,她專門到《冰點》編輯室來與我們聊了一會兒,很融洽。盧躍剛也是作家,由他來和龍應台聯繫。後來證明,上天仿佛刻意要讓《冰點》與龍應台會和。

  向龍應台約稿的工作,由盧躍剛來承擔。開始很不順利,龍應台疑慮重重,根本不相信這樣的文章能夠在大陸發表。其間有個有趣的插曲,為了測試《冰點》邊界,她先發來一篇小文,評析連戰訪問陝西母校時,小學生們遵成人之命,朗誦「連爺爺,你回來啦……」的蹩腳而又諂媚的「詩」,台灣媒體對之大為調侃的景象。她問「這能發表嗎?」我們承認,當然不能。「連這個小品都不行,那我還能寫什麼呢?」這確實是一個讓我們難以回答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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