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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他打電話來,很興奮的聲音:“韻儀,我發你的照片看了嗎?是在科羅拉多大峽谷,實在是太美了……”

  馮韻儀只是靜靜地打斷了他的話:“你去美國已經兩個月了,什麼時候回來?”

  他高昂的情緒漸漸地消失了,隨即就語氣平靜地和她說起了話。

  馮韻儀有些後悔,為什麼那個時候的自己,竟然學不會傾聽。仔細想來,她真的沒有好好聽他說過旅途中的故事,可是她隨著他外出採風時,分明能看到他眼中飛揚的神采啊。她明明就知道,他一直想要開一個個人攝影展。

  而如今,另一個女孩子聽到了他的故事,那個叫童希貝的女孩,分享了他那幾年的經歷,並且,拼盡全力幫他實現了夢想。

  她甚至沒打算讓他知道。

  這時,他們已經走到了最深處的一個廳,一面牆上,是一張很大很大的照片,足有四、五個平方大。

  照片裡,是一個燦爛大笑的女孩子,她穿著粉色的短棉衣,深藍色的牛仔褲,正張著雙臂高高躍起,長捲髮隨著疾風飄揚在頰邊。

  映襯在藍天白雲下的玉龍雪山是她的背景,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眼中盈滿笑意,整個人充滿了青春活力。

  馮韻儀看著照片下印著的拍攝時間、地點,心中驚訝,她轉頭問阿岳:“這是童希貝啊,在玉龍雪山,明亮,這是今年過年時你拍的照片?”

  阿岳的唇邊泛起了笑,他想起了當時的情景,前一秒鐘還生龍活虎的童希貝,後一秒種就趴地上了。

  他點頭回答:“是我拍的,拍得如何?”

  馮韻儀由衷讚嘆:“很棒啊,絕對是專業級別。”

  阿岳繼續笑著,他忍不住往前走了幾步,手掌貼上了牆,指下一片冰涼,笑著笑著,他的眼睛就有些cháo濕了。

  他想,她真是個傻姑娘啊,是天底下最傻最傻的姑娘了。

  離開展館後,馮韻儀在車裡對阿岳說:“有句話,我一直沒有對你說。本來我是覺得童希貝根本就配不上你,她只不過是個很普通的女人,怎麼可能會和你有交集。不過現在,我覺得……她很好,真的很好。明亮,我祝你們幸福。”

  阿岳沒有回應她的話,他只是將手肘支在車門上,撫著額角陷入了沉思。

  童希貝洗完澡溜進被窩時,突然想起自己這一天還沒有給阿岳打電話,當即就拿起手機準備撥號,這時,手機屏幕突然亮起,戴著墨鏡微微笑的阿岳出現在她面前,熟悉的鋼琴曲鈴音也跟著響了起來。

  童希貝心裡大讚自己和阿岳心有靈犀,接起電話就甜甜地喊:“阿岳!”

  阿岳正一個人站在童希貝家樓下,馮韻儀站在遠處的車邊等著他。

  他手機貼著耳朵,聲音沉靜溫柔:“希貝。”

  童希貝躲進被窩,說:“你在幹嗎呀?你那裡是下午哦,今天忙不忙?”

  “不忙。”阿岳背脊靠在住宅樓的外牆上,想著樓上的這個小女人,心裡平靜又放鬆,“你睡了嗎?”

  “還沒睡。你不知道喔,我剛想打你電話呢。”

  童希貝的聲音軟糯糯懶洋洋的,阿岳明知故問:“打給我做什麼?”

  “你說呢?”童希貝嘻嘻地笑,“阿岳,生日快樂。”

  阿岳低下頭,笑了:“謝謝。”

  “抱歉,沒給你準備禮物,等你回來了一定補上!”

  “好。”

  “哎哎,我還是覺得這樣很不好,去年我還不知道你生日呢,都沒陪你一起過,今年又這樣……這樣吧!我給你唱個生日歌怎麼樣?”

  “好啊,你唱。”

  童希貝來精神了,清清嗓子就唱了起來,這一次好歹沒有走調。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我的阿岳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阿岳默默地聽她唱著歌,四周很安靜,耳邊只有她的聲音。

  “唱完了。”

  “很好聽。”

  童希貝臉紅了,想了想還是問:“今晚……有人幫你過生日嗎?”

  阿岳說:“有。”

  “哦……”童希貝想當然地以為是馮韻儀,又問,“那……你有收到生日禮物嗎?”

  “有。”阿岳回答,“是我收過的,最好的一份禮物。”

  “……”

  高速公路上,馮韻儀問阿岳:“為什麼不見她一面呢?明早的飛機,你們可以好好聊一聊的。”

  阿岳搖頭:“不用了,不急在這一時。”

  童希貝的生活又恢復了平靜,和單身時沒什麼不同,她專心地工作,業餘時間,偶爾和同事去逛街、看電影,偶爾與蘇曉娜去健身,做SPA,偶爾,她會在家裡替自己煮一杯拿鐵咖啡——她已經買了家用的咖啡機,但是她總是做不出漂亮飽滿的“愛心”。

  盧靜不再提相親的事,時不時的,她會問一句阿岳,童希貝就與母親說一些他在巴黎的情況。

  她偶爾會接到阿岳的電話,偶爾會與阿岳視頻。

  周末時,童希貝會去阿岳的出租屋和濱江的大房子,幫他簡單地打掃一下。

  坐在阿岳家的大露台上,童希貝曬著太陽晃著腿,心緒寧靜平和。

  只是,下班時路過Shining Coffee,童希貝看到玻璃窗里空蕩蕩黑漆漆的店面,心裡會生出說不出的滋味。

  12月3號,是童希貝28歲的生日。

  她在家裡和爸爸媽媽一起過,唱完生日歌,她合掌許願,然後吹滅了蠟燭。

  28歲了,心裡還是有點小鬱悶的。

  夜裡,她接到阿岳的電話,他對她說了“生日快樂”,但是童希貝覺得,他的情緒不是很好。

  “阿岳,你怎麼了?”她擔心地問。

  “沒事。”他說,“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阿岳不想告訴童希貝,其實他的創作之路進行得很不順利,他完全失明,Nathan先生鼓勵他先用黏土做小模型,但是每次做出來後,阿岳總是覺得不滿意。

  自己心裡的靈感層出不窮,他多麼想用雙手將它們表現出來,但是真的做出來後,自己一遍一遍地摸,感覺就變得越來越差,他看不見自己做的東西,他又不想把構思解釋給別人聽,這就導致Nathan先生等人“觀摩”過他的作品雛形後,每個人都說出了不同的理解,有時候甚至是雞同鴨講。

  馮韻儀勸他:“你不要壓力太大,這才是開始而已,而且每一件作品在不同的人眼裡,意義本就不同,你又何必要苛求這些?”

  阿岳苦笑:“打個比方,如果我做了一片樹葉,明明就是樹葉,可是人家卻說這是一隻鳥,你叫我怎麼接受?關鍵的一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做出來的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你先不要急。”馮韻儀嘆氣,“哪能這麼順利的呢?咱們慢慢來,一定會好起來的。”

  童希貝什麼都不知道,她依舊快樂地與阿岳通著電話,每天都想著他,她甚至做了春節假期去法國旅遊的計劃。

  她在網站上研究折扣機票和法國旅遊攻略,順便還諮詢了簽證的事,盧靜是默認的態度,阿岳在聽到她的打算後,也沒有過多的表示,只是說好。

  他似乎一點也不興奮,童希貝本來還是興沖沖的,聽到他淡然的語氣後就有點蔫了。

  她抱著毛絨大熊睡覺,抓著它胖乎乎毛聳聳的大臉,心裡就想到阿岳當初的樣子,長而卷的墨黑亂發,還有滄桑的大鬍子,童希貝偷偷地笑:“笨蛋岳明亮!”

  聖誕節,童希貝見到了從義大利回來的唐飛。

  兩人一起吃飯,幾個月不見,唐飛的頭髮留長了一些,眉目間儘是笑意。

  童希貝笑他:“呦,愛情的滋潤真是了不得。”

  “希貝,別拿我打趣了。”唐飛笑得慡朗,然後就說了正題,“這次回來,阿岳拜託我把咖啡館樓上的出租屋退租,還有,儘快把Shining Coffee轉了。”

  “哦。”童希貝問,“他有沒有講,他現在怎麼樣?我每次問他,他都說挺好的,但是我覺得他有事瞞我。”

  唐飛皺眉:“不會吧?我回來前去巴黎和他見了一面,馮師姐把他照顧得挺好的呀,替他租了一個小公寓,就在她家附近,阿岳身邊還有個男助手一直在幫助他,我覺得他過得不錯啊。”

  “這樣啊。”童希貝扯起嘴角笑笑,沒有再問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更新會比較晚,周日總是要各處跑,事情好多,等不及的姑娘可以到了周一再看,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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