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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昭上前呈上驪珠。昶帝伸開了手掌,他掌心裡原本握著一顆鮫珠,此刻和驪珠一大一小托在掌心中,珠圓玉潤,如同一對伴侶,華光四射,相映生輝。
我看著這對稀世奇珍,心裡暗忖,鮫珠驪珠已得手,難道昶帝真的要讓容琛帶人出海尋十洲仙島嗎?
昶帝的目光透過驪珠,冷冷清清地望著容琛:「鮫珠,驪珠,皆已在此,如何存住她的容顏魂魄?」
「陛下,鮫珠含在口中,驪珠放在心口,入夜之後,由靈瓏誦經招魂,她的魂魄便會歸來,被驪珠吸入。」
昶帝微微擰眉:「據說人死之後,魂魄會被鬼差引到地府,過奈何橋,望三生石,飲下孟婆湯,了卻今生,投胎轉世。」
容琛淡淡道:「傳說如此。」
「驪珠真的可以存住一個人的魂魄不散?」
「是,只要人死不過三日。」容琛的語氣極是肯定。
昶帝抬眸:「那,可否與珠中魂魄對話?」
這恐怕不行吧?人鬼殊途,何況只是一縷魂魄。
容琛卻微微頷首:「藉助扶乩,應該可行。」
「扶乩。」昶帝的眼睛亮了一下,合掌握住一拳華光,打開了水晶棺。
冰雪之中的明慧如同一個瓷做的假人,淨白無暇,面無血色。昶帝將鮫珠放入她的口中,不多時,她的臉頰竟然漸漸浮起一絲極其淺薄的緋色,在肌膚間暈染開來,如同一抹東風吹開了冰冰的花蕾。隱隱有一種奇異的微光在她的肌膚間流淌,像是一脈氣流。
昶帝面露震驚之色,一瞬不瞬地凝睇明慧的容顏。
從我站著的這一方角度,剛好能看到昶帝專注的眼神。我一直不確定他對明慧的感情,也一直認為他是個喜怒無常的人物,手段卑劣,但他的所作所為,又讓身為女人的我不由自主地對明慧生出一絲羨慕之心,這世上能有這樣一個人,為了讓她活著而翻雲覆雨,傾盡天下。只可惜的是,這個人並不是她愛的人。
昶帝回過身來,望著眉嫵:「你取鮫珠有功,想要什麼封賞?」
眉嫵彎腰施了一禮,直起身子時,燦若流霞的目光從容琛身上一閃而過。
我當下生出一個念頭:她會不會要容琛?
☆、第 16 章
我莫名有點緊張。
眉嫵笑吟吟望著昶帝,輕聲道:「我想要一塊免死牌。」
這個回答很出乎我的意料,驚訝之餘,我不由佩服眉嫵的聰明。這世上,最最要緊的是命,若是命都沒了,情情愛愛全都浮了雲。
昶帝喜怒無常,動不動讓愛卿變成死卿,還是要塊免死牌以防萬一最為實際。
昶帝點頭算是應了允,然後抬眼看了看元昭:「朕封你為鎮海大將軍,即日起,訓練一支水軍,等尋得仙草,朕另有重賞。」
元昭施禮謝恩,因為下頜包著紗布,說話聲有些含糊低沉。
昶帝目光一挪,看向我:「你眉間那陀黑墨怎麼不見了?」
「不知容公子用了什麼法子,將之抹去了。」我含糊其辭,並不想讓他知道我開了天知。
「入暮時分,向鈞接你進宮招魂,不得有誤。」
「是。」
「原本朕看你醜陋,怕你嫁不出去,念在你成全了朕與明慧,便好心將你許給元昭。但如今明慧不在,憑什麼朕孤家寡人,你們成雙成對,哼,休想!」
我:「......」
昶帝的思維果然不能以常理論之,於是,我和元昭的婚事也果然是句戲言。一輩子的事,就在他一喜一怒之間,一句話敲定,再一句話否決。元昭臉上包著紗布,看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不過,他是資深面癱,就算是露著臉,我大抵也看不出來他的心理活動。
他是第一位願意娶我的人,還是位蓋世英雄。都說自古美人愛英雄,不是美人的女人,其實也愛英雄。可惜,我尚未染指,他便成了我的「前夫」,真真是讓人遺憾。
「容琛,朕封你為遠巡使,官居三品,全權負責出海事宜。朕已調集了全國造船工匠,日以繼夜趕造一艘世無匹敵的海船,等龍舟建好便啟程出海,船建好之前,爾等暫住元昭將軍府,不得擅離京城,若有閃失逃離,朕拿你是問!」昶帝手指一揮,指向元昭,嚴詞厲色,絲毫不顧念這驪珠是元昭九死一生冒險得之。
我心裡不禁替元昭委屈。東征西戰,建下不世功勳又如何,未見昶帝有一絲惺惺相惜,在他這種君王眼中,恐怕就是把自己的心掏出來,他也未必能多看兩眼。俗話說,良禽擇枝而棲,可是普天之下,只有昶帝這一根樹杈的時候,鳥們還真是沒有辦法。
「都退下吧。」
一行人出了掬月苑,我走在最後,低聲問容琛:「為何要讓我來招魂?我根本不會道術。」
容琛負手望了望高遠的青天,以一副高深莫測的口氣道:「你不覺得這一群人里,唯有你,昶帝未有任何封賞麼?沒用的人,通常死得很快。所以,我才讓你來招魂。」
這倒也是,眉嫵有了免死牌,容琛是唯一可以出海尋仙草的人,元昭要統領水軍,關鍵時刻碰見海島水賊,他還可帶兵剿滅,我的確需要一些特殊本領,特殊用途,才不至於被輕易咔嚓了。
「那我如何做?」
「人死不超過三日,魂魄尚在身體附近盤旋,你只需念一段地藏經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