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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四姑娘方才纏著夫人身邊哭鬧,說是不想同你睡一間屋子,是以夫人叫奴婢過來領你去其他房間。」
梅幼舒抬眸看了她一眼,見她確實是伺候在鄭氏身邊的,便不疑有他,慢吞吞從床邊站了起來。
這於她而言也並非是頭次發生,但凡梅幼嵐為了某些事情纏著鄭氏哭鬧,她總要做出退讓才能平息了事情。
「去哪裡睡?」梅幼舒低聲問道。
她雖這樣問了對方,但事實上在她看來睡哪都是一樣,她也並不會計較這些小事情。
丫鬟道:「奴婢這就領您過去。」
梅幼舒見對方轉身在前頭帶路,她便將身後的門仔細帶上,又跟了上去。
這時外頭已經是漆黑一片,好在今夜月色明亮,庭院中有著淡淡的清輝,雖看不清東西,卻也能勉強辨認出來哪裡是牆,哪裡是路。
梅幼舒只跟著那丫鬟身後走出了一段路來,她便覺得有些奇怪。
「這裡會不會離母親她們遠了一些?」梅幼舒問道。
丫鬟道:「夫人是這般要求的,奴婢也只能聽從,姑娘莫要著急,咱們這就到了。」
那丫鬟說著便吱呀推開了一扇門。
梅幼舒見已經到了地方,便只好進了屋去,待對方將桌上油燈點亮,她這才看清楚屋裡的布局。
這裡同她方才住的房間是差不多的格局,都是極為素淨的,如此一來,梅幼舒便更是打消了心中的疑慮。
她向那丫鬟道了謝,丫鬟便面無表情地替她關上了門,回去復命。
然而事實上,丫鬟確實是回去復命的,卻不是同鄭氏復命,而是同梅幼嵐傳起了話。
「那位薛世子待會兒進去便會瞧見三姑娘同一個男子不清不白,到時候,他必然會認清三姑娘的本性的。」丫鬟帶著幾分討好說道。
梅幼嵐想到那樣的畫面便極是高興。
「這同我昨天晚上設想的情景幾乎是一樣的,待會兒不僅那世子會厭惡了她,而且她往後名聲也給毀了,就再也別想勾搭好人家的男子了。」
丫鬟問道:「那奴婢可以回去了嗎,今夜裡不是奴婢值夜,若是出去的久了,史嬤嬤會生疑的。」
梅幼嵐心滿意足地放她離開,自己也看夠了熱鬧偷摸溜回房去,偽裝成自己早就睡下了的假象。
而這廂梅幼舒剛坐下來歇了歇腳,卻發覺這屋子裡許多地方都還沾著灰塵。
她微微顰起了秀眉,接著便從袖口中掏出了一塊香薰過的繡帕將桌面輕輕拂了拂。
待她正要起身,外頭的門忽然響動了兩聲。
梅幼舒只當是那丫鬟去而復返,便上前去要查看,卻忽然發現那門裂開的一條縫裡赫然是一張男人的面孔。
梅幼舒見狀心口驟然一抽,整個人都懵在了原地。
這裡怎麼會有男子在……
「小美人,我過來了,你可在裡面?」
那男子低聲朝裡面叫喚了兩聲,梅幼舒這才反應過來,她極是驚懼地提著裙擺就近鑽入了桌子底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敢發出丁點聲音。
那男子等了又等,見屋內無人應答,便推開了門,四下張望去,發現屋裡卻一個人都沒有。
「搞什麼,說好有個漂亮的小娘子在的,就算她人不在,那金簪子我也決計不能還回去了……」
他一邊嘀咕著,一邊確認了屋子裡沒有人,便明目張胆地打量起了書架上擺放的精緻花瓶擺件。
他搓了搓手拿起那花瓶,嘴裡又絮絮叨叨說這些東西的價值多少,接著便麻溜扯了塊布平鋪在地上,將這些東西如數都放了上去。
梅幼舒便趁著他在客廳搬東西的時候,悄悄爬出了桌子底下,她抬起頭見後窗前面放著一套桌凳,便小心翼翼地踩著凳子爬上桌子,又往那後窗跳了下去。
好在她身子輕盈,外面地上又是密集的草,這才沒叫她發出明顯聲響。
梅幼舒一逃離了那個房間便抬腳要往外跑去叫人。
哪知道她沒跑兩步便撞在了一堵牆上。
她磕地淚眼汪汪,睜開眼仔細看著才發現原來這後窗外面竟然是一條死胡同——
這一溜的齋房後窗竟都在這死胡同之中。
梅幼舒疼地將唇咬得鮮紅一片,仍舊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她順著這條胡同往前走去,便瞧見有一間屋子的燈竟然是亮著的。
她頓時緩了口氣,忙踩著外牆凸起的磚塊吃力地往那窗台上攀去,終於好不容易翻進了那屋。
她這時抬眸打量著四下,見屋子裡確實是有人住著的,便有些驚慌失措地往屋子裡頭走去。
直到梅幼舒終於看到了住在這間屋子裡的人,她忙上前去想要求救,只是她剛扯住了對方的衣角,那人一轉過身來,她的話便在瞬間全都噎在了嗓子裡。
住在這裡的人和她想像中的樣子很是不一樣。
對方既不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夫人,也不是年輕的小姑娘,更不是嬤嬤下人。
「你是何人?」
對方原本是坐在桌几旁的,見屋裡忽然多出一個人來,他便轉身站了起來,那樣高大的個頭,單單是個影子,便將梅幼舒整個人都籠罩進了陰影當中。
「我……」梅幼舒哆嗦著唇,她仰著腦袋極是不可思議地看著對方,連帶著孱弱的肩頭都止不住跟著哆嗦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