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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現今已經三十六了,還沒有立太子的信兒。淑貴妃的是長子,貴妃家世又好,在朝廷中又得力。皇后的是二皇子,可畢竟是嫡子。三皇子在嬤嬤那兒養著,皇上不許旁人養三皇子,怕也是很惦記著儀妃。四皇子現在在慧妃那兒,慧妃是皇太后母家的表侄女。再就是咱們的孩子了。”

  我也沒了心思下棋,就一下一下拿棋子敲著棋盤:“你說這些又做什麼,想猜一猜未來的太子是哪位?可是哪位又與你我有什麼關係,論家世,你我比不得。論長幼,五皇子六皇子年齡尚小,怎麼也不能爭上一爭。再說了,”我看了她一眼“難道你是真的想爭上一爭”

  她不說話,可是我想了想也是,她進宮這些年來,與我不同,處處都要比我強些,處處不甘屈居人後。做貴人時要爭嬪,做了嬪要當妃,若說她處處爭著表現,到這步就罷手了,我卻也不肯信。

  只是這太子之位不比旁的,並不是你想要,就能得到。

  我從心裡講,這位子我是沒有覬覦過的,我沒有家世,朝里沒有人,位份也不過如此罷了。皇上給我的,是他可以賜給一個嬪妃的寵愛。但是到立儲這樣的大事,但凡一個明君,便不可能僅僅由對一個女子的寵愛就決定。

  第24章 皇后

  次年又次年,我二十二歲了。

  我仍然是安安穩穩做著我的瑤嬪,這宮裡一個坑一個筍,比冬天的池塘都安靜。

  這兩年也沒發生什麼,自打定朔將軍在西北打了不少勝仗,邊境安生了許多。皇上不再那樣為了戰事憂心,可前朝的事情也不少,這兩年他又尤為著急看著皇子們練騎射功夫、制敵兵法、治國之道,休息的時間反而越來越少,進後宮也越來越少。

  除了前兩年進宮的一位方常在生了位公主,伺候了兩年升了貴人,其他也沒什麼動靜了。

  到了快四月,皇后染了傷寒,纏綿病榻月余,這一個多月里各宮的須輪流侍疾。因六皇子年幼不方便,便免了侍疾,我心裡卻記掛著,偶爾去看一看。

  皇后我們來往不多,可她待人很是親厚。我仍記得我初入宮時還小,對這皇宮又新鮮又怕,一個是她,一個是謹妃,總時時安慰提點著,讓我心裡踏實許多。

  我最後一次見她是五月十四。

  這天下著雨,我心裡總是惴惴的,在棠梨宮很坐不下去,用過早膳便想去景陽宮看一看。因為六皇子一直鬧,我便蹲下身問他:“你隨母妃去看皇娘娘好不好?皇娘娘病了,很想昕淵。”

  “便是總是笑著的那位娘娘嗎?”

  “對呀,便是每次都給昕淵許多點心吃那位。”

  “皇娘娘病了,昕淵自然該去看的。”

  覓兒勸我下著雨路滑,還是不帶六皇子的好,可我心裡很不踏實,總想讓他去看一看。

  皇后這日精神倒好了幾分,見我去了就招呼我過去坐著,我讓六皇子請了安,便在床邊的方凳上坐下。

  我道了聲今日娘娘精神很好。

  她卻沒有應我,只笑了笑,看了看六皇子:“下個月可就滿四歲了不是”

  我點頭稱是。

  她便讓身邊的嬤嬤去取對如意鐲來,說早就備著了。

  我不知為什麼心下一緊,笑到皇后何苦折煞,等生辰當日再送他也不遲。

  皇后只笑著搖搖頭,又不知為什麼說了句“有你陪著皇上,我很放心”,便閉眼要休息,我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辭。

  回去的路上雨是越來越大了,大雨重重地砸在雨傘上,覓兒在我耳邊說話我都幾乎聽不清。景陽宮那邊突然傳來了一陣喧譁,我一怔,忙問覓兒可聽清了那邊說的什麼。

  覓兒說,景陽宮娘娘,薨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心頭髮緊,我與皇后交情不算深,痛也是隱隱約約的痛,我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就木然的繼續往棠梨宮走。

  這皇宮,的的確確是不養人。

  等皇后喪葬諸事安排妥當,便已經進了七月。

  皇上失了髮妻,我知道他心裡是痛的,這幾年我總覺得他老了一些。

  七夕因著皇后的事兒,禁止樂器娛樂,家宴也便只是安安生生吃了飯,各宮主子們便回各宮去。到夜裡快睡時,皇上來了棠梨宮,我知道他一定是打安慶宮來,這兩年我都知道,只是不會去問他。

  他來時我正讓覓兒給我梳著頭髮,他突然站在我身後,把梳子接過去。

  打銅鏡里我看見他的神色,很淒涼,想必是想起了儀妃,又剛沒了皇后,心裡定然難受極了。

  我打著精神說:“臣妾倒梳好了,皇上坐下讓臣妾伺候您篦一篦。”

  我給他篦著頭,他突然和我說:“意隨,朕可能是真的老了。”

  我正想著他的白頭髮是不是又多了幾根,聽他這麼說心裡頭一顫,忍了忍眼淚強笑著說:“哪兒有呢,皇上正年輕,前倆月不還馱著六皇子放風箏去了”

  “你聽朕說,朕剛當了皇上沒幾年的時候,儀妃便沒了,她和朕同歲,從十六歲就跟著朕。朕很為了這個難受,朕是一國之君,卻頭一回知道了留不住人的滋味兒。

  “朕年年去安慶宮,年年去安慶宮,可她活著的時候也未必說得上是朕最愛的一個,可就是接受不了她走了。朕想著她,就好像想著朕年輕那會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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