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認真說來,他的五官跟史皓嵐好像,不過,嚴峻的功力更勝他一分。
而她這一探頭,卻讓史父逮個正著,他一愣,睜大眼瞪著她,隨即哇哇大叫,“那個女娃兒是誰啊?”
史皓嵐回頭一看,就見胡蕾蕾拚命搖頭,卻被母親一把推了進來,他不禁在心中暗嘆一聲,才回頭看向父親,“她是——”
“兒子的朋友”吏母馬上搶話,對著發愣的胡蕾蕾笑了笑,又對著自己的兒子提了提柳眉,這才笑味味的看著丈夫道“你別嚇著了蕾蕾,咱們史家未來可全靠她呢!”
“我?!”
“她?!”
胡蕾蕾跟史皓嵐異口同聲,再互看一眼,一個是莫名其妙,一個是莫可奈何。
“您瞧瞧這等好默契,老爺。”史母眉開眼笑的走到床沿坐下。
史父挑高眉頭,仔仔細細將這女娃兒好好看上一遍,美雖美矣,可是——“不過是個辱臭未乾的小姑娘,能幫忙扶持史家這麼大的產業嗎?”
“爹,你別聽娘胡說,她只是我的一個丫鬟。”八字都還沒半撇咧!史皓嵐額際抽痛,開始後悔帶她回來了。
“是啊,老爺,我只是他的一個丫鬟。”胡蕾蕾也急急附和,雖然似懂非懂,確定了這對雍容華貴的老夫妻肯定誤會什麼。
史父來回看著兩人,史皓嵐毫無畏懼父親的注視,直勾勾的與他對視,胡蕾蕾可是管不住自己的腳,被史父看得很自然的向左一步、再一步,乾脆躲到史皓嵐的背後。
這老頭子哪像什麼病危的樣子?吼聲如雷,身子骨看來也很硬朗嘛,生的是哪一種病啊?他們根本可以轉身走人了。
“爹看來身體很好,我就放心了,我馬上回山上去。”史皓嵐不想再生枝節,也不想讓胡蕾蕾處在這麼有壓力的氛圍里,一轉身,就要帶她走人。
她跟史皓嵐真的好有默契耶!胡蕾蕾才要邁開步伐,就被史父的吼聲給吼住。
“等一等,誰說你可以走的?”
史皓嵐蹙眉看著母親,史母卻對他擠眉弄眼的使眼色,意思要他轉身回去,他萬般無奈,深吸一口氣,再回身面對父親,“爹不是一開口就要我走?”
“但我也在家書里寫著你不要回來,你不也回來了?”史父氣得吹鬍子瞪眼。
胡蕾蕾看著抿緊唇的史皓嵐,再看著氣呼呼的史老爺予,“那麼老爺的意思是我家主子可以把你的話全當廢話嗎?”
“噗哧!”史母忍俊不住笑了出來。
“你、你、你……”史父老臉漲紅,又羞又怒,一時氣得說不出話來。
史皓嵐也差點失笑。但是他忍住了,看著知道自己說錯話搗住嘴的胡蕾蕾道:”沒事,你先出去吧。”
“哦。”她看看他,再尷尬的向史母點個頭,又怯怯的看了史父一眼,這才轉身出去。
“哪兒找來的姑娘,看來少根筋。”史父忍不住埋怨。
“她是個很純真的姑娘,不過,我不想談她。爹是哪兒不舒服?為什麼寫了“病危”二字?”他本不想追問,但也不想讓話題直繞著胡蕾蕾的身上打轉。
“心裡!”一說到這兒,史父就怒哼一聲,不舒服的躺回床上去。
史母搖搖頭,瞪了丈夫眼。沒想到年紀愈大,愈活愈回去,竟然像孩子一樣的耍脾氣!
她輕嘆一聲,拉著兒子到一旁小聲的說:”我看你爹是在“返老還童”了,硬是要提筆寫家書給你,還天天唉這兒疼、那兒疼的,其實,他這一、兩年身子是虛了些,可是補藥不停的吃,大夫不停的看,這陣子身子是壯了,可這心——”
這對母子說什麼悄悄話?講那麼久!
“我會死不瞑目!”史父瞪著兩人,突然又氣呼呼的坐起身來,大力的拍了胸口一下,“身子好了幹啥用?眼花了,腦子也沒以前清楚了,史家的擔子全落到你身上,我想做也做不來,這身骨頭又不聽話,天天在家當廢物,而你!”他乾脆下了床,走到兒子面前,“你又不笨,老子要什麼?你不懂?不懂嗎?!”
“老爺,你別這麼激動啊。”史母連忙上前,拍撫著他的背。
“爹!”史皓嵐怎麼會不明白,只是這事就他一個人也沒辦法做到啊。
“答對了,我就是想看到一個小子喊你一聲“爹”!快給我去!”史父突然拉著他的手走到門口,“管那個辱臭未乾的姑娘是你的誰,生一個娃兒出來給我,讓我知道史家有後,讓我不會死不瞑目,了解了嗎?”
第九章
語畢,竟當著他的面就把門給甩上了。
史皓嵐也是一肚子氣,他決定馬上啟程走人,繃著臉轉身就走。
史母立即開門追了出來,“皓嵐,別跟你爹計較,前陣子,他的一些友人來家裡探望他,談的都是舍飴弄孫之樂,難怪他心裡郁率,偏偏心病是沒藥醫的,你明白不是?”
他只能點頭。但他也有心病啊,而這病還是父親引起的,逼得他放棄那詩人詠嘆的愛情,逼得他不敢成親,更甭提養育妻兒了。
吏母突然注意到站在前方花園裡的胡蕾蕾,“那姑娘不錯,也許——”
“娘,我跟她真的還不是——”
“情人?”她笑笑的接下話,“還不是,代表可能哪天就是了。去吧,瞧她不知在碎碎念什麼?哦,還有,我安排你們住在南廂房,更吩咐下人沒你們的吩咐不准進入打擾,所以,你可以放心的——”
“娘!”他受不了的打斷母親的話。
見兒子變臉了,她也見好就收,“總之,回來了就小住幾天,你爹其實也很寂寞啊。”她笑笑的拍拍他的手,喜孜孜的回身陪丈夫去了。
史皓風俊臉上儘是煩躁,爹會寂寞?也是,事必躬親的人突然什麼事都不必做了,空出來的時間能做什麼?
他邊想邊走到還在喃喃低語的胡蕾蕾身邊。“你在念念有詞什麼?”
她咬著下唇看他,似乎在猶豫要不要跟他說?頓了一下,她還是開口了,“我明白了為什麼我跟你回來,你爹的病就會好了大半。”
“為什麼?”他倒是很好奇她的答案。
四周看了看,她確定沒人後,再以很神秘的口吻輕聲的說:”他想你。”
他臉色—變,隨即嗤之以鼻,“笑話。”他從小就討厭他!
胡蕾蕾一愣。難得她變聰明了,他竟然說是笑話?!她憤憤不平的抗議,“明明就是他想你,而父母想念子女是天經地義的事。”
也許對別人是,但對他不是!史皓嵐冷冷的瞪著她,“我同你說過我跟我爹相處的事,難道你還以為我們是那種父慈予孝的父子?”
她用力點頭,“你不想有遺憾而回來看他,就是因為你愛你爹;而你爹一下子要你走,一下子又不要你走,那也是他愛——”
“夠了!”他臉色鐵青的怒甩袖子,“你根本搞不清楚,少在那自以為是!”一談到父愛,就像有人一腳踩在他的死穴上,史皓嵐根本無法理性以對。
而胡蕾蕾的確不明白。那麼清楚的親情在兩人之間流竄著,他為什麼不願意面對?還凶她!
她也生氣了,踮起腳尖,直指著他的鼻子叫罵,“你為什麼老是莫名其妙的生氣?我又不欠你!”
“你!”
“我這丫鬟累了,要休息了,也不吃晚飯了!至於你這個動輒得咎的主子,自己看著辦吧!”她氣呼呼的看著這座陌生的宅子,往右走也不是,往左走也不是。
吏皓嵐見她沒走幾步就退幾步,忽左匆右的,終究看不過去,一手扣住她的手就往南廂房走去。一到清淨的客房,他回身又去叫了兩名丫鬟來伺候她,才不吭一聲的轉身走人。
陰陽怪氣的男人!她受不了的在他身後做了一個大鬼臉,再走到床上躺平。
兩名丫鬟見她生氣,也只能呆站在床邊。
半晌,胡蕾蕾不氣了,心情卻變得更糟,她並不想跟吏皓嵐鬧翻,這讓冷靜下來的她莫名的傷心。
她長嘆一聲坐起身,轉頭看著兩人,“請幫我弄一盆水來,我想沐浴睡了。”
“是,小姐。”
丫鬟們連忙去備了洗澡水過來,胡蕾蕾也不要她們服侍,要她們全下去,她只想一個人好好的靜一靜。
只是,當她泡在暖呼呼的浴盆時,突然想到——
奇怪了,她被史皓嵐傳染了嗎?怎麼她也愛上一個人靜一靜的調調了?
讓胡蕾蕾回到客房後,史皓嵐逕自回到轉彎處的另一個雅致客房內,悶悶不樂的躺到床上,本想小憩一下,但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