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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子忱負著氣,不僅自己不來,還不准申琳再進府,非得逼著陸福生服軟。張君璧也不敢隨便放任申琳惹事,索性雇了幾個僕人將她禁足在家。申琳日日在府上鬧著要和離,可被張君璧看的死死的,竟一點法子都沒有。

  沈子忱雖再沒來過,可是卻幫她找了個大夫。

  那大夫醫術並不高明,陸福生又明顯不配合。雖說陸福生的身體裡有長生蠱,可她恢復的依舊很慢。外傷明明已經好了,卻動輒頭疼。陸福生常常在深夜裡不能入眠,腦袋裡似乎有千萬條蟲子,一陣陣的啃食齧咬她的神經。惠然好幾次看到她抱著頭縮在床角,胳膊上咬的都是鮮血。白天偶爾下床,也會動不動就暈倒。

  大夫換了幾個,然而絲毫沒有見好。

  後來陸福生就再不肯吃藥了。她不許那些大夫給她看病,疼得受不了了就只是睡覺。也不知是諱疾忌醫,還是一心求死。

  沈夫人一向疼惜陸福生,陸福生偶爾精神好的時候也見過她幾次。沈夫人瞧著她忽的消瘦也有些心疼,五花八門的藥草送了一堆。吃了幾日,病情反倒又嚴重了幾分。沈夫人又請了大夫過來,老大夫把了半天脈,捻著鬍子只說是心病,無藥可醫。

  ☆、犯邊

  第七十章:犯邊

  沈昊於蓬萊避寒,適逢靺鞨犯邊。沈子忱急忙使人寄去書信,沈昊這才姍姍而來。

  平盧節度使主要節制靺鞨、室韋二蠻族,靺鞨、室韋常常進犯中原邊境。每隔三年五載,總是要有一次。但一般規模不大,也都不會持續太長時間。久而久之竟成習慣。沈昊只當小事,也沒有太放在心上。這兩年沈昊又有意放權,此事就全權交給了沈子忱處理。

  之前沈昊不在,沈子忱與下屬磋商軍機皆是在自己的書房。沈昊有意扶持沈子忱,回來之後也就沒有改地方,依舊由沈子忱主事。

  趙翦秋是內眷,不好見男客。可院子裡整日都是將軍幕僚,趙翦秋不便出去,只好整日待在房間裡。沈子忱忙的焦頭爛額,索性每晚都歇在書房。之前她與沈子忱雖同房卻未圓房,這個時候也沒法再說什麼。

  沈子忱之前為圖方便,自己的房間和書房打通了,中間只隔了一個帘子。眾將士也都知道,自然沒有人敢掀過那帘子。趙翦秋平素閒的無聊,就常常拿著刺繡來到西間的羅漢床坐著,邊做針黹邊聽他們講話。沈子忱偶爾掀簾進來,看到她也沒說什麼。趙翦秋只當他是默許,索性每日都做在這裡做針線,隔著帘子聽沈子忱的聲音。

  趙翦秋與沈子忱相識已久,可向來只知他幽默風趣,鮮少見他有如此光景。沈子忱語氣凝重,趙翦秋只聽著他的聲音似乎就可以想像的到他皺眉的表情,趙翦秋也不關心他們具體在說什麼,只是默默的聽。

  一位千總說道:“靺鞨蠻夷,以遊牧為生。逐水草、習獵射、忘君臣、略婚宦,被髮左衽,教化未通。兵士不過數千之眾,之前也常常犯邊,不過鬧將一場。也沒人放在心上……”

  張君璧也是首次親歷戰時,聽到他如此說辭不禁大怒:“鬧將一場?羅千總倒是心寬。靺鞨數千之眾,我平盧軍多他數倍,這才幾日,竟接連失三城?靺鞨侵我疆土、毀我家園,三城百姓無辜受難!難得羅將軍竟可如此輕描淡寫!”

  沈子忱止住正在爭吵的二人,又指了一位老副將:“楊叔父,您說。”

  楊副將是楊興銳的父親,職位雖不高,但是沈子忱畢竟和楊興銳一起長大,因此沈子忱一向敬重他。

  楊副將斟酌了一下,說道:“靺鞨的人口確實不多。可靺鞨人口雖少卻多馬匹,男兒多習騎射。幾乎所有的少年郎都可上戰場,且又多精騎。依例,咱們平盧節鎮所掌兵力只有三萬七千餘,馬匹的數目也有定製,能用的騎兵數目不過兩成。這兩成中火兵、文書、工匠、軍醫、雜役這些後勤之兵又占三成。可戰之兵其實並不多。”

  沈子忱問道:“我軍有後勤之兵,敵軍就沒有麼?”

  幕僚道:“世子有所不知。靺鞨人雖野蠻貧窮,可遊牧之族多馬匹。靺鞨人征戰時大有一卒二馬者。一馬乘騎、一馬載物。且靺鞨人征戰時所騎多為母馬,渴飲馬奶、飢食胡餅。並且那等蠻人,打一路搶一路,哪裡需要糧草補給?前朝打仗時多有屠城之舉,也是如此以戰養戰的法子。”

  沈子忱道:“我中原軍隊與他們征戰就打不贏麼?”

  楊副將道:“沒法打贏。往常也都是邊防設限,能安穩一時且安穩一時。

  靺鞨人平素與中原也是互不侵犯。可他們以遊牧為生,夷人平素食牲畜肉,寢獸皮。若逢天災,雪壓牧草,馬匹牛羊無草可食。除了等死,只能犯我疆土、掠我子民。

  他們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若犯邊還有活路,不犯邊就必死無疑。所以只能犯邊。他們為了糧草是不要命的,一群瘋子,這仗沒法打……”

  沈子忱道:“所以一般情況,我們採取的策略是放任,只要不是太過分,就姑且讓他們搶。我們的兵士所謂抵擋也不過做做樣子。多不過事後多給受災人家些撫恤,反倒顯得我們仁德?”

  諸位只是閉口不言,也算默認了。

  沈子忱又問了一句:“每逢天災就是一場惡戰,連累幾個城的百姓無辜受難。就沒有一勞永逸的法子麼?”

  幕僚道:“自然有。他們是缺糧食財帛才犯的邊。若能棄畋獵歸我朝,可一勞永逸。可今上似乎沒有開疆闢土之意。”

  沈子忱看了他一眼,冷笑道:“虎狼之族,得勝本就不易。打仗需要軍餉糧草,處處花錢。再者,且不說征戰於此是否能得勝,即便得勝,彼地貧瘠荒蕪,只怕每年也得不了多少賦稅,估計雪災旱災還得倒貼銀子。因此,便無開疆闢土之意,是吧?”

  幕僚也閉口不言。

  沈子忱道:“那若是設榷場,通貿易呢?”

  羅千總大驚:“世子,朝廷禁邊防的啊!如此,可是欺君罔上!”

  沈子忱手頭的毛筆一下子丟到地上:“敵軍來侵,縱容放任他們掠我疆土、欺我子民;往上頭遞摺子的時候也是報喜不報憂,平白騙來朝廷糧餉賞賜,如此就不是玩忽職守、欺君罔上麼?”

  眾人不語,沈子忱長嘆一聲,道:“算了,這些也不是你們能決定的了的。都回去吧。回頭我再跟父親商議。”

  沈子忱向那楊副將拱了拱手:“楊叔父,子忱年幼,言語失儀,還請叔父不要見怪。”

  楊副將急忙還禮,口裡“哪裡,哪裡。”不絕,退出門去。

  趙翦秋聽書房裡長久沒有動靜,挑開門帘偷偷朝里看了一眼,果然人已經散了。沈子忱癱坐在書桌前閉目養神,眉頭皺得緊緊的。桌子上一片狼藉,一支毛筆也滾到了地上,甩的到處都是墨汁。

  趙翦秋打開門帘進了書房,拾起了那毛筆擱回筆山上。桌子上擺了一層公文,趙翦秋也不懂得用兵打仗,怕幫了倒忙,也沒敢動。她瞧了瞧沈子忱皺的打了結的額頭,一時不忍,就上去給他揉了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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