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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諧成說著說著就停了,好長時間沒有下文。

  陸福生揚起頭問他:“救你的那個女人就是翦秋的母親麼?”

  趙諧成頷首:“是的。我母親死了,林姨嫁給了父親,到底是遂了林蔚山的願。”

  陸福生又道:“你恨她是不是。因為她,你母親死了。”

  趙諧成卻搖了搖頭:“不,我不恨她。雖然我知道一切事情的起因都是她,但她什麼事都沒有做,殺掉哥哥和母親的人不是她。那時我流落在外,絕境中是她救我性命。山窮水盡的時侯只有她擋著她父親的明槍暗箭帶我離開。林蔚山害我,可林姨什麼都不知道,她待我很好,我沒法子很她。”

  陸福生有些疑惑:“如果那林氏待你很好,總能護你性命。你又去林家趟那渾水,不是又把自己置於危險之中麼?”

  趙諧成笑道:“有危險便不去了麼?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去。古人講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就是這回事兒麼?你想要得到些什麼,就必須要因此失去些什麼。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做人不能太貪心。我想要他的性命,便捨得下我自己的性命。我原本去林府就是抱著必死的決心的。只要他死,我沒打算活。更何況我也不是必死無疑一點生機也無。

  是林姨和父親親自把我交給他的,他總不能三五年就把我玩死了,他也怕林姨會恨他一輩子。十幾年了,林蔚山只是拿什麼寒毒熱毒來嚇我,幾時真動過刀子?他只不過是要我知難而退罷了。這跟姑娘進沈府一樣。明知是龍潭虎穴,不照樣是進去了麼?”

  陸福生低了頭:“妾跟公子不一樣。妾是婦人,男效才良,女慕貞潔。妾在進沈府之前,身子就已經給了他了,後來又知道因為那一次妾有了他的孩子。進沈府也是沒辦法的事,當時妾去沈府也不儘是為了報仇,是當真窮途末路了。”

  趙諧成沒說話,那邊的火還在燒著,半乾的樹枝在火堆里嗶剝地響,青色的枝幹在火里掙扎,燃成熱烈的紅色,燃燒之後又褪成慘澹的灰白。誰願意整日非生既死的轟轟烈烈?誰不嚮往悠閒自在詩酒琴花的閒適?可生活已經將你逼到窮途末路,除了轟轟烈烈又有什麼辦法?

  趙諧成摸了摸陸福生的腦袋:“已經過去了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我們還有未來,明天還有無數種可能。別太灰心,你的窮途末路已經過去了。”

  陸福生抬著頭看他,趙諧成也微笑著迎上她的目光:“天色不早了,睡吧。就算是不想再回沈府,該休息也得休息。”

  山中多夜雨,晚上火堆熄了,茅屋簡陋,山風亂灌。夜間陸福生只覺袖生涼意,竟被凍醒。茅屋外有風雨驚雷,陸福生剛剛睡醒,正發怔,也沒覺察出異狀。隔了好一會兒,陸福生才聽到屋內越來越急促的喘息聲。

  茅屋裡沒有蠟燭,黑漆漆的,陸福生什麼也看不到。可房間裡除了她就只有趙諧成了。他怎麼了?做噩夢了麼?

  陸福生尋著聲音走過去,房間外電閃雷鳴,陸福生借著光看到蜷縮在地上的趙諧成。陸福生拍了下他,喚道:“趙公子。”

  趙諧成一下子抓住陸福生的手:“冷… …我冷… …”

  陸福生能感覺到,他在發抖。

  陸福生道:“趙公子別著急,妾去生些火。”

  房間裡的柴火都燒完了,外面下著大雨,也不會有什麼乾柴。怎麼辦?沒有火。

  陸福生摸出了火摺子吹亮,還是這東西好,即便水裡走了一遭還是完好。陸福生拿著火摺子走到趙諧成身邊,趙諧成蹙著眉,面色蒼白,似乎是很虛弱的樣子。

  陸福生扶他起來,問道:“趙公子怎麼了?很難受麼?”

  趙諧成扯著唇竟然要笑:“林蔚山給我下的寒毒,老毛病,十幾年了。可是一旦上來,還是不好忍。”

  陸福生問道:“我要怎麼幫你?”

  怎麼幫?她不懂武功,沒有辦法給他輸內力;沒有天山雪蓮;雖是有長生蠱,可她自己都不會用它。

  趙諧成道:“沒什麼,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

  陸福生放下火摺子擁住他:“我不要你死。”

  趙諧成伸手便要推她:“姑娘你這是要做什麼?”

  陸福生卻不肯放手:“你冷,我的身子是熱的。我想幫你,你總不能讓我看著你死在我面前。”

  趙諧成卻道:“陸姑娘,生和死是趙某自己的事。陸姑娘沒必要為了我壞了名節。”

  陸福生卻笑道:“福生是勾欄院裡的娼妓,哪裡有什麼名節。”

  趙諧成冷了臉:“我不許你這樣自輕自賤。”

  陸福生道:“趙公子何必固執至此?之前公子不是還說要帶福生走的麼?如今親也親了,看也看了,摸也摸了,抱也抱了。這個時候卻又想起妾的名節了?公子如今虛弱成這個樣子,就算是真的想毀妾的名節怕也是有心無力。”

  趙諧成輕笑了一下,竟沒有再推開陸福生。陸福生緊緊抱著趙諧成不鬆手,硬撐了半夜又睡著了。第二日早晨陸福生醒來第一件事情就是探趙諧成的氣息。再摸摸他的身子,暖暖的。

  他還活著,太好了。

  陸福生剛鬆開手趙諧成也幽幽轉醒。陸福生瞧著他便笑,當真是劫後餘生。趙諧成望著她也是微笑。

  陸福生有長生蠱,隔了一夜箭傷已經大好。陸福生火急火燎地跳起來:“你一定餓了,昨晚的雞湯和烤兔都還在,我去給你熱一下。”

  趙諧成卻拉住陸福生的手:“我帶你走,好不好。”

  陸福生的臉沉了下來:“趙公子… …”

  趙諧成緊緊握住福生的手:“我是認真的。別拒絕我。我知道,你不喜歡斯年的。那些仇恨,過去了就讓它過去吧。我們還有未來,不應該被它牽絆。”

  陸福生咬著唇,半晌才艱難的開口:“趙公子。您是世家的公子,又是世子的朋友。妾身份卑微。又是… …又曾是世子的姬妾。甚至還曾有過一個孩子… …妾若隨君去,日後將怎樣在君家立足?何以對泱泱眾口?”

  趙諧成道:“我不介意。你有過去,我的經歷也不是一張白紙。我十幾歲的時侯也娶過親,夫人難產而死。我喜歡你,可以包容你的一切。我是斯年的朋友,知你跟他是為了謀他性命,那我就更應該帶你走。眾口難堵,我們可以一起去別的地方,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福生,我不報仇了。你也別報了,我們一起走好不好?”

  趙諧成向來沉穩內斂,陸福生鮮少見他如此模樣,陸福生看著趙諧成的臉,問道:“公子真的是認真的?”

  趙諧成點了點頭。

  陸福生從頸間取下一塊玉佩遞給趙諧成。趙諧成瞧了瞧,正是那次在沈府下棋,輸給陸福生的那一塊。沒想到她竟一直戴在身上。

  趙諧成抬眸看了陸福生一眼,只聽陸福生說道:“公子曾經給妾這塊玉佩做憑證,說是會答應妾一個要求。公子可還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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