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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嗤一聲,雲翰終於憋不住,笑道:“逗你的,你呀,真是命好,來的還算是時候。”
說著,雲翰那修長的手指在元小芫額頭上戳了一下。
“記住,這裡是皇宮,這次還好遇到的是我,也沒聽到什麼不該聽的話,若是下次,恐怕沒這麼容易脫身了。”
這最後的幾句話,雲翰說得極為嚴肅。
子時的梆子已落,整個欒京像是睡著了一般,不見了那白日的喧囂,只是從那無人漆黑的小巷,偶爾傳來幾聲野狗的叫聲。
一個快如疾風般的黑影,從皇城的高牆上落下,隨後縱身一躍,在欒京的瓦礫上一路奔走,聽不到響動,也未京到皇城內外的一眾守衛。
最終,這隻黑影落入了一座高門當中,這高門上懸掛著三個大字:齊王府。
“柳妃與端妃一向交好,眼看雲翰也快到出宮建府的年紀,柳妃膝下無子,免不了會打些主意。”
齊王一邊翻看著兵法,一邊道。
“屬下之前打聽到,元小芫與柳玉已有婚約,待出宮及笄後,便要成婚。”
那黑影單膝跪在齊王身側。
“柳玉。”這人是總政寺少卿柳文的兒子,齊王將手中兵法合上,眯著眼輕揉著眉心,思忖了一會兒,才繼續道:“柳文不幾日便要升任宗正寺卿,楚王與太子,定會拉攏他。”
“上月柳家設宴,趙太傅帶著孫女赴宴,楚王的人則未去,第二日,柳文還特地單獨拜訪了那幾個。”
齊王不由嘆道:“也是只老狐狸,不對,他是一隻鱉。”
千年的王八萬年的鱉,所以齊王絲毫不敢小瞧這種裝鱉之人,這種人誰也不敢得罪,誰也不去投靠,大福大喜輪不到他,但那滅天大事,也殃及不到他,瞧著碌碌無為,卻能活得最久。
齊王起身,將案几上放著的玉扳指戴在了拇指處,冷冷道:“太子與楚王的爭鬥,怎少得了宗正寺,看來咱們得幫這老鱉一把。”
“那柳妃那邊……”
“一個還未及笄的姑娘,眼下成不了大亂,本王只是怕她擾了雲翰的心思……”
齊王搓著拇指上那玉扳指,腦中浮現出白日裡那雙乾淨透徹的眸子。
半晌後,齊王下令:“叫十去盯著。”
若是她安生出宮回府,便無事,要是動了不該有的心思,那便莫要怪他。
……
元小芫覺得皇宮是個神奇的地方,往年的這個時候,她在柳府根本不敢穿此等錦衣,只著浣紗都會覺得渾身黏膩,祖母說最多不到十日,她們便可回府,一想到回府辦及笄之禮,還有和表哥的親事,元小芫莫名心裡慌亂起來。
“姑娘,娘娘叫您去御花園喝冰粥。”
一個清脆的聲音將元小芫思緒打斷,是柳妃跟前的小宮女來傳話了。
這冰,在尋常人家是難得一見的,即便是柳府這樣的官宦,也稱得上的奢侈之物,整個夏日她頂破天也只食過兩次。
御花園離鍾樂宮,約莫一刻鐘的路,小穗本還想挑著樹蔭的地方引,卻又怕耽誤了工夫,便也顧不得那麼多。
到底是年歲小,心心念念著那一口冰吃,明明額上已是出了層細汗,她也依舊面容歡喜。
來到御花園,遠遠便能瞧見一個四角涼亭,這亭子一面環湖,一面繁花緊蹙,是個通透涼爽的避暑好地兒。
只是……
那亭子周邊圍了許多人,元小芫看不清他們的神色,卻依稀感受到一股緊張的氛圍。
這時,幾個看穿著應是帶品級的宮人,低著頭步伐匆匆地從元小芫面前跑了過去。
“小穗,我瞧著那便好像出了事,咱們是不是應該迴避?”
小穗有些猶豫:“娘娘傳見,若是不去,也是不合規矩的呀……”
小穗說的不錯,但很明顯那邊出了大事,她不知死活還要過去,萬一遷怒於她,可如何是好,走也不是,去也不是,想來想去,二人便不知所措地立在原處等著。
咣當一聲,一個玉盞砸從亭中飛了出來,摔成粉碎。涼亭內外皆是伏地叩首。
“陛下息怒!”
“息怒?”
老皇帝扶桌而立,面上的鬍子氣得發抖,他身旁跪著的老太監立即起身準備去攙。
“不用扶朕。”
這一擺手,老太監又忙不迭跪了回去。
“陛下。”
柳妃起身,沒有上前,而是嬌嬌地喚了一聲,她才不會蠢得叫陛下注意龍體。
如今老皇帝身子每況愈下,身邊人說多了,勸多了,他便覺得那些人是在暗指他身子不好,嘴上勸著,心裡盼著他早死。
那柔聲飄進耳中,老皇帝雖沒有看她,卻是長長出了口氣。
“你,起來。”
他聲音也不似方才那般惱怒,卻低沉得嚇人,就像大冷天站在雪地里含著冰一般。
第十二章
申時的日頭曬得人頭皮發皺。
亭外跪著的宮人,一水兒的濕了後背。
幾個剛到的宮人中,打頭那個,顫顫巍巍地直起身子。
“這是什麼湖?”老皇帝臉頰上橫肉微抽。
“回陛下,是、是太平湖。”宮人如實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