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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雨無情地沖刷著的林間枝葉,也無情地從薛九的臉上沖刷而下,她躲在大樹幹後,像是被世間遺忘的小丑,呆呆愣愣、不聲不響。

  只是,她面上的飽滿憨玩之氣已乍然消失不見,她眼中的天真靈活之光也驟然黯然無華,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挫敗,是無望的痛苦。

  她渾身都在控制不住地顫抖,她痛苦地閉上了眼,可縱然閉上了眼,她眼前浮現的仍然是剛剛的一幕,一遍又一遍地喚醒了她的夢,一遍有一遍地擊碎了她所有的希冀,那是所有有關曹仲玄的夢想和希冀,可此時此刻,已經被暴雨沖刷得乾乾淨淨。

  可憐她一廂情願,可憐她到如今才算明白,曹仲玄不是冷酷無情,是他的情、他的心都已經給了另一個女人。

  原來,國後沒有死!

  ☆、第六十五章 狼與狽(2)

  侍婢黛煙匆忙撐開了雨傘,大為驚詫:“姑娘,你……你怎麼了?”

  薛九幽幽冷笑:“我已經死了。”

  黛煙聽得汗毛倒豎,“姑娘你在說什麼,你明明好好地……這林中冷陰陰的,姑娘是不是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

  薛九的淚水無聲滑落:“是啊!我看到了不該看的。如果沒看到該有多好,這樣我就永遠在自己的夢中不會醒了,這樣我就會自以為是地快樂過一生了。”她的唇角幽幽牽扯一個勉強的笑意,極哀憐極傷感。

  黛煙惴惴地望著她,小聲地說道:“姑娘別這個樣子,我有些害怕。”

  薛九轉頭對她疲憊道:“走吧。”

  ……

  嘉敏只覺得自己做了好悠長好悠長的一個夢,夢中的自己誤入桃花源,尋芳不得,又突然墜入了雲天霧際中,渺渺不知何往,最後陷入了棉花般的花海,覺得馨香又溫暖。

  她悠悠醒轉,眼前朦朧虛迷,終於漸漸看清了容顏,是額頭包紮著止傷帶的元英。

  元英見嘉敏醒來,大喜:“娘子的氣色好了很多,奴婢就知道娘子馬上會醒的。”

  嘉敏揉了揉眉心:“那一日暴雨時我正在小憩,後來房梁坍塌,後來……後來……”她的柳葉眉緊蹙,著實已想不起之後又發生過什麼事。

  元英笑道:“那一天當真是可怕,後來幸得曹仲玄相助,冒雨將娘娘送往呂太醫那裡,又得呂太醫及時診療,好在現在全無大礙。”

  嘉敏下意識得撫著微微隆起的小腹,元英忍不住噗嗤一聲:“娘子放心,一切都是有驚無險。娘子腹中的這位小皇子可是很健康茁壯呢!”

  嘉敏舒暢一笑,心中舒儀,又想起了曹中玄:“那……曹公子現在如何?”

  “曹公子身上有些皮外之傷,此時已經回金陵城,說是等娘子好些了再來陪娘子下棋的。”元英想起什麼,一拍腦袋道,“哎呀,都差點忘記告訴娘子了,娘子還不快瞧瞧是誰來了?”

  元英說罷興沖沖地跑了出去,將嘉敏醒來的消息告訴了一直在偏殿繡花的薛九,薛九一聽,忙走入了嘉敏的香閣中。

  嘉敏乍然見到薛九,又驚又喜,“薛九……”

  薛九坐在嘉敏床側,笑盈盈道“好大的喜事!奴婢若不來,竟還不知道娘娘還活在世上!”

  嘉敏靦腆地低下了頭,以手輕撫隆起的腹部,半羞含澀道:“我何嘗不想讓這個好消息告知你,只是我對宮中生活已存厭倦,只等孩兒降臨之後再做打算。”

  薛九嗔道:“娘娘,奴婢好高興你還活著,這幾個月奴婢十分悲傷,以為娘娘……罷了,好在是虛驚一場,娘娘如今懷了龍胎,該即刻稟於國主,重新置娘娘於中宮中,精細調理才好。”

  嘉敏搖了搖頭:“不可以的。”她凝睼著薛九,心灰意冷,“我好不容易才有此時的安寧靜謐,又如何想去宮中那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你回宮之後還望莫要驚動諸人,免得一切都亂了。”

  “可是國主他不知道……”

  “等到孩子降臨了,再讓他得知亦不遲。”

  薛九見拗不過她,也只得嘆道:“娘娘總有打算,也罷,中途驚動他人,來來去去奔波輾轉,勢必又會讓娘娘辛苦勞累,反而不利養胎。”她微微笑道:“娘娘好好將息,奴婢會常來看望娘娘的,只願娘娘一切平安。”

  如此又閒話一番,論及宮中情形,薛九數言寥寥,嘉敏也是意趣閒閒,國主的頹廢、窅妃的得勢,政局的危殆總像是籠罩在空中的連綿烏雲,讓人低迷,無情無緒。

  終究是別離時,薛九從別院中告辭,離開那長瀑竹林中隱蔽的別院,車馬行到岔路口時候,卻停了下來,侍婢黛煙問道:“姑娘,還回宮麼?”

  薛九仰望雨後初霽的天空,心緒迷茫,淡淡道:“國主本已在出宮宮女的花箋上勾了我的名字,曾何幾時,我也是如雀兒般期待出宮的那一天。只是當這一天終於到來的時候,我卻從未像如此迷惘空虛,我心心念念的他已經從我的心裏面死了,我出宮還能依賴誰?何處又是我的歸屬?”她攏了攏鬢角的碎發,放下了車中的繡簾,嘆一聲道:“走吧。”

  “走去哪裡?”

  “回宮。”

  ……

  窅妃新得了一批御賜之物,其中一雙小巧的金蓮鞋,以金絲綴成,其上又飾有來自異邦上獻的各色寶石,尤以南洋盈盈碧綠的夜明珠尤為奪目,映照得殿閣中瑩瑩生輝,光華耀眼。

  裴嬪端凝著那一雙價值連城的舞鞋,嘖嘖讚嘆:“這一顆夜明珠已是無價之寶,偏也巧了,還有一顆珠寶與之一模一樣,色澤成分都是相差無幾。”

  窅妃問道:“與當年國主贈與國後的那一雙金縷鞋相比,則如何?”

  裴嬪嗤地一聲冷笑:“國後的那一雙金縷鞋?不知是猴年馬月的事,哪裡能與娘娘這雙金蓮鞋相提並論呢?說來說去,還是國主最疼惜娘娘。也只有國主才能在娘娘的誕辰上送上如此大的手筆。”

  一番話說得的窅妃心情大好,指著那一箱箱的珍珠寶貝,“這些你只要看得上眼的,挑幾樣也好戴戴,也好配得上你這一張俏臉兒!”

  裴嬪喜上眉梢,笑顏逐開道:“謝娘娘賞賜!”

  正說著,外面突有小宮女稟報:“教坊舞娘求見。”

  窅妃和裴嬪都感到詫異,裴嬪細眉擰起,厭棄道:“薛九?她來做什麼?”

  窅妃唇角勾起,“正因為從不相往的人來了,才大有來頭。傳!”

  薛九進來後,裴嬪上上下下地打量著薛九,冷言譏誚道:“你這身的派頭,也不像是給娘娘慶賀芳誕的。”

  薛九道:“奴婢自有一份大禮要送給娘娘做禮物,這也是娘娘今日最惦記上心的禮物。”

  窅妃饒挑了挑飛揚的長眉:“哦?不妨讓本宮見識見識,看看是什麼玩意能勝過國主贈與本宮的東海夜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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