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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窅娘幽幽笑道:“那只是表面上你看到的而已。若是國主真的在乎一個人,又怎能容忍別的男人?更何況,林仁肇功高震主,在國中的風頭已經遠遠地超過了國主。”

  裴嬪的眼珠子轉了轉,忽然明白過來,笑道:“姐姐放心,妹妹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

  ……

  國主與小長老在御房中賞覽一副新得的墨寶,本是難得佳作,可今天國主別無興致,心中忐忑不定,恰好此時姚海走了進來,默默地垂侍一側,不言不語。

  國主問道:“怎麼了?平時不見你畏畏縮縮的。”

  姚公公猶豫地看了一眼小長老,國主抬了抬手,小長老躬身而退。

  姚公公這才說道:“國後……國後娘娘又將那些東西給退了回來。”

  國主眉峰緊蹙:“她為何不要?”

  姚公公擦了擦眉心的汗,小心翼翼地措辭道:“國後說……說著那些奢靡之物她也用不著,故而不願領受。”

  國主微有些慍怒之意,驟然提高了聲音:“難道朕精心給她準備的玉鸚鵡銜桃嵌寶小插,她也不要嗎?”

  那首飾品是他精心描繪的花樣,四五天以來,他每每下朝之後的第一要事,就是將自己關在澄心堂書房內,廢寢忘食、入了迷般地潛心設計小插花樣,畫好稿圖之後,又交由尚工局按照他所畫的圖樣,以純金打造。

  姚海無可奈何道:“國後說已有很多官家所贈的簪釵,所以……所以也沒有領受。”

  國主的臉色是難堪,是痛心,更是懊恨,金簪是他給嘉敏的別樣禮物,是他的修好之態,然而令他萬分失望的是,嘉敏竟是拒絕了他的心意!

  他惱恨地命令道:“朕聽說,瑤光殿的梅花尚在綻放之時,你去傳令,讓國後與朕一起去梅園賞梅。”

  姚公公猶疑不定,國主更惱:“怎麼?還杵在這裡做什麼?”

  姚公公只得依言出去稟報,而國主亦徑直去了瑤光殿,等候嘉敏的到來。

  瑤光殿的梅園因著近來少人打理,更呈現一種瘋狂的長勢,梅枝盤曲環繞,不事雕琢,梅花點點,卻是比別處開得更遲了,御園其它處的梅花已經凋謝,而此地的梅花才悄然綻放,給已經封園的瑤光殿帶來一縷縷生機。

  國主久久未入瑤光殿,驟然進來,也是頗多感慨,想不過斗轉星移十餘載,卻已經是是非非發生了很多很多事,一件件,都鏤刻成他心中淡淡淺淺的印記。

  昭惠后,無論曾經是多麼地刻骨銘心,也無論曾何一時是多麼地思念於她,都已經是久遠的過去。

  國主漫步於梅林之中,忽見一株紅梅之下立著一個素白秀麗的身影,是黃保儀。

  她戴手挽一個越州汞寶花絹袋,摘了開得枯萎的梅花花瓣,放入絹袋中。一舉一動皆是專注,一顰一凝之中亦是優雅。

  國主不忍心打攪她,默默地看著,還是黃保儀覺得不大對勁,一回頭才發現國主矚目於自己,頓時清怡的心境不復存在,摘取梅花的動作也唯有凝澀。

  國主有些歉意:“是朕唐突了你的雅致興味。”

  黃保儀微微一笑:“官家也是賞花人,何來會毀了雅興?”

  國主奇道:“別人摘花都是摘最美的花枝,你為何卻偏偏摘取這已經枯萎的梅花?”

  “梅花最是香寒冷艷之時,應傲然綻放於枝頭,為何要折了斷枝?唯有那些已經開敗了的花朵,才可拾起來。”

  國主心中大起憐惜之意,喟然感嘆道:“拾取殘花固然是好,可是你要這些殘花又有何用?不如讓其零落成泥,也不失為最好的去處。”

  黃保儀心中觸動,絹袋中的殘花,又何嘗不是她自身的映照?

  梅花尚且還能暗香浮動,傲立枝頭,而自己的大好青春,還來不及綻放就已然是殘缺。

  傷花,亦是傷己,可是這刻骨銘心的黯然,除了她自己,又有誰能知曉?

  她有些懊惱,頗為冷傲道:“難道官家也同世俗的眼光一樣嗎?難道殘梅就只堪與泥土為伴了嗎?”

  “這……”國主不明白為何一瞬之間,她的態度大變,也不明白為何她如此生氣,他自嘲道:“的確,殘花凋零,落土為泥,倒是可惜了,不如被美人採擷,香梅與美人同處一室,如此方是最好的去處。”

  黃保儀心頭的懊惱之意方才微微消解,問道:“官家為何獨自一人賞梅?”

  國主有些悲涼之意,“朕是在等候國後。”

  黃保儀淡淡道:“國後娘娘恐怕是不會來了。”

  就在此時,前去傳詔的姚公公也已經回來,稟告道:“國後娘娘說…… 已經睡下了,娘娘身邊的侍女又說國後鳳體欠安,所以就……請辭……”

  國主心中不痛之感愈甚,對黃保儀的猜度也大感意外,問她道:“你如何知道國後娘娘不會來?”

  “女人的直覺。”黃保儀見國主一副依然尚未懂得的情態,輕輕撫著梅枝上的烈烈濃梅,說道:“世間的女子,就好比花兒一樣,若是沒有了雨水陽光的滋潤,就是真的枯萎了。”

  “你是想告訴朕,朕對國後的關懷還不夠麼?”

  黃保儀搖了搖頭:“官家對國後的恩寵,人人皆知,可是這一切遠遠不夠。國後要的是國主的信賴與獨一無二的情分,不是國主的禮物和詔命,只有如此,方可消除她內心深處的芥蒂。”

  黃保儀的話聲聲入耳,國主沉吟良久,豁然開朗:“朕明白了,說到底,國後不過是小女兒情態,這個時候就算是朕將整個天下的送給她,她也斷然不會要的。”

  黃保儀輕輕一笑,默默頷首。

  國主拂袖,大踏步離開了瑤光殿梅園。

  黃保儀凝視著國主遠去,一雙清傲疏離的眸子中,竟慢慢地泛起悲涼的淚光。

  這個她唯一所愛的男人,已經如荒草在她的心頭蔓延,可如今不堪與他相稱,就這樣遠遠地站著,遠遠地看著他,遠遠地祝福主後,她就已經心滿意足。

  不知何時,起風了,清冷的風一陣又一陣,吹開了梅林之中的花瓣,吹離了花瓣,那些花瓣兒漫天飛舞,灑落了她的烏髮、她的全身,殷紅的花瓣點綴著她素白的全身,竟成了一幅哀婉悽美的圖畫。

  ……

  國主來到柔儀殿,還未走入其中,就只聽到外面的花叢下有宮女切切私語,國主本未留心,想要逕自走過,卻有隻言片語飄入他的耳中,更隱隱似有“林仁肇”三個字。

  只聽得院牆角下傳來一個小宮女對另一個人說話的聲音:“唉,你知道嗎?最近國後似乎有些魂不守舍,茶飯不思。”

  另一個宮女說道:“好像的確是這樣,娘娘的心性大變,就連國主來了,或是送些東西來,國後娘娘也是懶懶的,提不起一點興趣。”

  “你說,會不會是國後娘娘已經移情別念了,那個林將軍一直對國後娘娘都挺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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