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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仲玄奚落道:“你雖然聰慧不凡,卻太過於善良,總是對你的敵人太過忍讓,如果你此時狠不下心,也許終有一天你會被此刻的善心所害。”

  嘉敏沉吟不語,眉宇輕蹙,落落寡歡地盯著棋局。

  曹仲玄看得實在是不忍心,丟了手中的棋子,說道:“罷了,你若是不忍心殺了她,倒是還有一個辦法。”

  嘉敏一喜,烏漆漆的眼眸閃閃發亮,“還有什麼辦法?”

  曹仲玄伸手從嘉敏的棋盒裡取出幾顆白子,擺在黑子旁邊,將黑子形成合圍之勢,然後說道:“你看,你還可以圍困它,拘囿它,這樣,這顆黑子雖然沒有被除去,但已經是無用的棄子了。”

  嘉敏看著曹仲玄擺放棋子,沉吟了片刻,想到解開鬱結的法子,突然之間茅塞頓開,心中鬱結全解,連棋也不下了,拋開棋子起身,對身側的元英道:“走!我們馬上回宮!”

  曹仲玄知道嘉敏有了主意,負手而立,凝睇著嘉敏遠去的身影,唇邊勾起一抹欣慰的笑意。

  但願,他心愛的女子平安而幸福,他會一直用別樣的方式守護著她,一直到永遠。

  ☆、第四十四章 柳枝詞(1)

  慶奴毀了黃保儀之後,心中大為順暢。都道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要怪就只怪黃保儀敢背叛她,敢和國後交好,有這樣的下場也全是保儀自己自找的。慶奴以為此事做得魂不知鬼不覺,完全不知道國後娘娘已經調查出事情的全部經過。

  慶奴在國主的茶飲上十分用心,曬乾了花瓣烹茶,又是無微不至地端茶倒水,或是久久立在國主的房中,或是修剪房中的盆景,或是溫情脈地為國主捶肩揉背,或是通傳膳食、殷勤布菜,做得多了,倒與之前的管事姑姑相差無幾。

  底下的一干小內監小宮女都知道慶奴姑姑的身份非同尋常,對她尊敬有加,因此,慶奴雖然名義上只為御前的茶水姑姑,實際上已經掌管著國主的一切起居。

  這一日國主從蓬萊洲回來後就呆呆怔怔的,話也不說,茶也不喝。偏偏到了晚間又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那雨水拍打著門前的枯枝敗葉,淒悽慘慘;滴入到大魚缸里,滴滴答答;好似萬籟俱寂,又好似氣象嘈雜,國主想到保儀對他的訣別之意,心痛神痴,一腔哀哀難受之胸臆無處傾訴,提筆在紙上一會而灑,竟是一首悲傷沉鬱的詞稿。

  慶奴奉上了茶卻不走,關了門窗,又為國主挑開了燭芯,柔柔地給他捏著肩膀,關懷道:“怎麼從保儀那裡出來了就一直鬱鬱不樂?是不是保儀做了什麼對不起國主的事,奴婢聽說史書上記載,長夜漫漫,宮中嬪御寂寞,也有找宮外的男子來歡娛的,前一陣子國後招來了那些越人舞者,個個都魁梧挺拔,奴婢還聽說當夜黃保儀夜宿移風殿的時候……”

  慶奴不是尖酸刻薄之人,這番話也說得曲折委婉,如潤物的雨滴,一點點地浸潤著國主的耳膜,國主沉浸在黃保儀的訣別之中,並未十分留意慶奴的言語。

  對此留意的卻是冒雨而來的嘉敏,她剛下了鸞轎,便聽得慶奴的這番不堪言論,當下在門口就呵斥道:“住口!”

  慶奴住了嘴,對嘉敏恭敬行了一禮,屈身避開數步,嘉敏盯了她一眼,冷冷道:“出去。”慶奴十分不甘心地退了出去。

  殿內燈燭如火,風雨之聲聲聲入耳,窗戶被風吹開,一絲絲的雨點也飄飄蕩蕩地進來, 點點泅開了桌上的詞稿。

  嘉敏拿起詞稿,輕緩念道:“別巷寂寥人散後,望殘菸草低迷。爐香閒裊鳳凰兒,空持羅帶,回首恨依依。”念完心中也是一片悵然,強打起精神,勉強笑道:“這首詞明著寫閨怨,莫不如是官家自己的心境,只是臣妾心疼官家,又為此勞神費思,不得安眠了。”

  “你是不是恨朕?”

  嘉敏心中不是沒有起漣漪,這些日子的煎熬與痛又有誰能明白?雖說能和好,可再也不能如初,黃保儀始終成了他們之間的一道屏障,一道隔閡,無論多少甜言蜜語、多少偎依相伴都換不回曾經的初心了。

  她長嘆一氣,“臣妾怎會恨官家?臣妾只不過也是個小肚雞腸的女人,做不到大度,做不到看著官家投入到別的女人的懷抱……”

  “是朕對不住,對不住你,對不住黃保儀,朕要穿這一身龍袍有何用!朕脫了它去做一個鄉村野夫!”國主說到氣惱之處,撥開頭上的龍簪,解開了龍袍的衣扣。

  嘉敏心酸又心硬,言語中有些譏諷之氣,“官家又何妨拿這一身龍袍出氣?難道脫這一身龍袍就不是一國之君了麼?官家如此,就是打臣妾的臉,世人都不會怪罪官家卸下了江山重擔,卻要怪責臣妾未盡國後之責,魅惑了國主逃避一切。天下之大,天下的國土也都是國主的,可是除了這深宮之中,何處還有官家與臣妾的容身之地?”

  一語如醍醐灌頂,國主頹然跌坐在椅上,苦澀道:“是啊!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可真正屬於朕的,也就只有這一隅牆根,一角屋檐。”

  嘉敏替國主插好龍簪,國主閉了眼,忽然間將嘉敏擁入懷,緊緊擁著她:“朕好怕,好怕你會離開朕,朕總有一種失落惆悵感,好像現在所擁有的都是夢,都是霧,都是會隨即流逝的一切……朕什麼都抓不住……”

  這一瞬,周嘉敏的身子僵冷如冰。

  曾幾何時,她曾渴望這份相守可以破除世上的千辛萬難,不再辜負荒蕪的歲月。

  只要,他不辜負她的深情。

  雨水滴答滴答,帶著初冬的一抹清寒,從窗戶的縫隙里吹了進來,吹得她的裙裾裊裊飛舞,吹得她的長髮纏纏綿綿,她感到一陣冷索之意,還在遲疑間,已被國主一手擒住了下頜,印上了他的唇瓣,唇舌的纏綿,氣息的幽香,悠悠綿綿地氤氳在房中。而她眼角冰晶咸澀的淚水,無聲地從臉頰上滑落,不知滴入了誰的衣襟上。

  慶奴自窗外窺見到這一切,整個人如墜冰窟中,震怒到渾身顫抖,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她好不容易離間了主後的感情,好不容易才讓他們一天天地疏離,為何他們還能如此不計一切前嫌地恩愛如初?她不想要這樣的結果,絕對不想!

  她要將黃保儀受人玷污的事栽贓到國後娘娘的身上,要讓國主對國後心生厭惡,要讓他們主後之間的罅隙更深!她咬牙切齒,心中打定了主意,只等明天一早就要告知國主此事。

  一夜風雨,雨滴單調枯燥,在屋檐下垂下綿細的雨幕,慶奴輾轉反側,滿腔涌動的是恨,是怨,是惱,一念及主後此時在紅綃帳中,就煩躁地坐直了身子。

  如此耐著性子坐了一夜,到了天光熹微時分,有小宮女跑了進來,在慶奴的房門外直喚道:“慶奴姑姑!慶奴姑姑!有詩了!有詞了!”

  慶奴披了衣服,驚坐而起,推開了門,問那小宮女道:“什麼詞?”

  小宮女興奮道:“這是國主昨夜著意為慶奴姑姑寫的詞,今天一大早又叫人特意送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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