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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慶奴這才坐下來。

  嘉敏從瑩瑩碧色的湯中盛了一些湯,端給國主。

  慶奴溫溫柔柔地笑道:“娘娘用錯了。”

  嘉敏有些詫異:“錯了?”

  慶奴道:“此湯名為七色七味湯,等到七分熱時,是吃了七分飽時再用,且需要以上好的岫巖玉匙同時舀起來每一道食材,賞覽湯麵上每一道食材浮浮沉沉,再以翡翠玉碗盛放,既觀之可愛,又飲之有味。”

  “原來還有這樣多的道理,你還真是玲瓏心思,是本宮糟蹋了美食。”嘉敏喚來元英,“去將這一碗湯倒了。”

  嘉敏正要布菜,慶奴已經夾了菜遞送到國主的碗中,嘉敏的手懸於空中,飯桌上的氣氛頓時有些尷尬。

  慶奴怯怯道:“國後娘娘莫要介意,奴婢自官家幼時就伺候官家用膳,一時的習慣還改不了。奴婢……奴婢還是垂手伺候吧。”

  說著,她便要起身,國主止聲道:“你不必如此,想來國後不會放在心上,”國主看向嘉敏,“慶奴行事妥帖,國後你就安然享用吧,也不用和她爭著給朕布菜了。”

  嘉敏柔婉一笑,並未放在心上,只是這一頓飯吃下來,總覺得像是咽了一顆酸澀的杏子。

  入了澄心堂,好不容易有撇開了眾人,連殿中伺候的姚公公都已經被支開,國主靜心翻閱奏章,嘉敏紅袖在側。

  滿室里只餘下裊裊薰香,簾帷飄揚,嘉敏心下一動,執筆蘸下墨汁,在紙上洋洋揮毫。

  國主放下了手中的奏摺,悄悄地來到她的身側,一把奪過了她手中的字,“寫的什麼?讓朕看一看。”

  “‘楊柳青青江水平,聞郎江上踏歌聲’,是夢得的詩?”

  嘉敏黛眉含笑,“官家又來笑話臣妾,臣妾適才無聊中偶然想練字,想來與官家最平實卻也最溫暖亦是此時此刻 。”

  國主笑道:“你總是如此善感,你的心意朕怎會不明白?只是這字嘛,雖然遒麗丰姿,可也總差了一點火候。還是朕來教你練字。”

  “官家,臣妾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國主不依不饒,偏將嘉敏抱在懷中,握著她的手,在澄心堂紙上寫下未完的兩句詩,“‘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

  一瞬而已,仿佛還是在王府中的書房裡,那個時候的她是個懵懂半大的小女孩兒,坐在他的懷前,在潔白如雪的紙上寫下歪歪扭扭的字跡。

  人生如若初見時,如果永遠永遠都是這樣的恬靜、安然,該有多好。

  紅燭高照,寶石散發著柔和之光,夜風習習,翻動著桌案上的紙張撲簌簌地響,夜色之下有些薄柔的涼意,這樣的涼意恰到好處,彼此偎依在一起的人兒唯有靠得更緊一些,才能將肌膚之間滲出的溫度一點一點地遞予了彼此。

  “嘉敏?”國主柔聲呢喚著。

  “嗯?”嘉敏仰起了頭,櫻桃小唇所碰觸到的恰恰是國主溫潤的唇瓣,她想要避開,被國主反手擒住了下頜,一陣溫暖清香的氣息撲襲,嘉敏閉上了雙眸。

  就在此時,外面忽然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響動,嘉敏如被驚到的小鳥,從國主的懷抱中猝然起身,簾幕外,是慶奴。

  慶奴端著一碟茶,剛剛撞見主後的耳鬢廝磨,又忙退下去,羞紅了臉,低低道:“奴婢伺候國主茶水,不知國後娘娘在此……”

  國主亦恢復了常態,對慶奴道:“既是烹茶,又何必再端了出去,你進來吧。”

  慶奴端著茶湯上來,跪坐於几案前,嫻熟地點爐、取茶、烹茶……一舉一止端正嫻靜,極為婉約,仿佛她是一朵清香自放,在風中輕輕搖曳的山茶花。

  一片旖旎柔情戛然而斷,再留此處已是毫無意義,嘉敏悄然而退。

  國主追了上去,夜晚萬籟俱寂,他攬嘉敏在懷中,不讓她離開。

  嘉敏有些彆扭,低低喚道:“官家!慶奴還在裡面。”

  “不用管她。”

  國主替嘉敏摘下了金簪,那一頭青絲黑綢般一傾而下,光滑如水,國主撫著她的烏髮,痴痴綿綿地以唇輕輕摩挲著:“你的青絲讓朕特別留戀,有你的特有香味,香而不膩。”

  他的吻輕輕地繞過了髮絲,又從嘉敏的耳際後饒了過來,落在嘉敏浸涼細膩的臉頰上,“今夜只屬於你與朕。”

  嘉敏卻有些意興闌珊,國主何曾感知不到她微妙的情緒,柔聲問道:“怎麼了?”

  嘉敏掩飾著心中的一絲落寞,勉強笑了笑,國主攬過她的肩頭,擁她入懷,輕聲道:“是不是在想著慶奴的事?”

  “臣妾是在想,慶奴比臣妾更懂得照顧官家,讓臣妾愧疚。”

  國主啞然失笑,“哦!原來是吃醋了?”他雙手捧著嘉敏的臉,專注道,“自朕記事起,慶奴就一直陪伴在朕的身側,天長日久,對朕的生活習性自然會了解得多一些,國後又何必與她計較這些呢?”

  嘉敏偏了頭,“是臣妾多慮了,臣妾還要向她多學一學,學著如何更好地照顧官家。”

  “你是國後,有些事大可讓下人去做就是了,朕怕讓你太辛苦。”

  “臣妾是官家的妻子,學會照顧官家理應是臣妾所為,又何來的辛苦?”

  “你總是這麼善解人意。”國主輕輕撫摸著嘉敏的香肩,那柔嫩粉白的香頸讓他一時貪念,便低低地吻了下去,輕衣緩緩垂落,更露出了大片雪肌。

  紅羅帳中,旖旎溫香。

  此時,裡面突然傳來一聲尖叫,唬得嘉敏躲開了國主的纏綿親吻。

  主後兩人忙進內殿,窗下幽微的燈光中只見慶奴煞白的臉色,愣在那裡不知所措。

  嘉敏問道:“慶奴,出了什麼事了?”

  “奴婢攪擾了主後的清休,奴婢罪該萬死!”慶奴回過了神,忙咋咋地跪倒在地。

  嘉敏看到窗下的地上血污骯髒的一團,地上不知何時多了一隻死烏鴉,摔得血肉模糊,內臟俱裂,讓人見了著實噁心。

  慶奴一臉的愧疚:“奴婢作為主事宮女,沒有經心看護大殿,以至於殿中撞進來一隻死鳥都不知道,驚了官家、娘娘,請官家、娘娘責罰。”

  國主溫言道:“去讓人將此灑掃乾淨吧。”

  慶奴領命而去,不多時帶了內監灑掃擦洗,殿中一片唰唰聲響。主後再也沒了溫柔相待、耳鬢廝磨的情致,嘉敏一閉上眼便想起剛才烏鴉墜地血肉模糊的一團,頓時只覺得噁心。

  這一夜睡得並不安穩,直到丑時時分,嘉敏才朦朧睡去,困極不覺貪晌了片刻,醒來時窗外已經大亮。

  銅鏡前,人影雙雙,慶奴挽著國主的一縷青絲,用象牙梳一縷一縷地梳著,那樣的溫柔與細緻,更類似於情人的愛撫,將最後一縷黑髮綰入金鑲寶束髮冠中。

  國主笑道:“還是慶奴的手最輕。”

  慶奴低首含情一笑,“只要官家不嫌棄,奴婢以後日日為官家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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