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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修容想到這一點,也不說明事實,蹲下身,替仲寓抹去眼角的淚光,故意激將道:“仲寓別哭,你的小姨做了國後之後,你父皇才能解懷呢!難道仲寓不希望自己的父皇過得快樂嗎?”

  “不!我就不願意!”仲寓畢竟年小孩子氣,甩了甩袖,哭著跑走了。

  ……

  國主回到朝堂之後,要處理一件急事。

  北宋皇帝趙匡胤派了使臣,要國主約南漢事宋。此為兩難之舉,無論是做還是不做,是做得成功還是做得不成功,都是一件棘手之事。

  國主與朝中大臣們商議許久,最後決定給南漢的皇帝修書一封,派使臣前往,至於南漢拒絕奉行,北宋以此為藉口伐南漢,那便又是數年之後的後話了。

  國主忙於朝政,對仲寓的關心不如往日,來瑤光殿的時候更是寥寥可數。

  仲寓長大了些,懂得了父皇詩詞的深意,看到《菩薩蠻》中那首艷情詩,細細一思量,便覺得臉紅氣燥,尋了事就沖底下的奴婢發脾氣,索性丟開詞稿,發誓再也不看父皇的詩詞。

  聽到宮中有人議論父皇將要迎娶新國後一事,仲寓更是鬱悶煩躁,但凡被他聽到了,就要懲治一番,以至於瑤光殿的內監奴僕們見到了小皇子都噤若寒蟬。

  溫修容也並不理會,只是輕笑而過,任仲寓率性而為。

  這一日,仲寓在辟雍里讀書,與之一起的還有諸多宗族子弟,太傅教導《詩經》,問諸位學生:“誰能讀解《小雅·黃鳥》?”

  學生中有個叫李胤的,是烈祖第四子李景達的庶出孫兒,最是不學無術、浪蕩諧謔的性子,說道:“先生,學生來讀解一二。”

  太傅平時不見這個李胤愛讀書,今日見他搶答,還以為他有了長進,大悅道:“好,你說說看。”

  李胤站起來,搖頭晃腦道:“‘黃鳥黃鳥,無集於穀,無啄我粟。’意思是,一隻雀兒對斑鳩說,斑鳩啊斑鳩,你不要占了我的巢,不要吃我的粟米!”

  眾學生忍不住捂嘴竊笑起來,李胤不服氣地指著眾人:“你們可別笑,這就是‘鳩占鵲巢’的典故,現成的不就有一宗故事嗎?如今國主迎娶小姨子入宮為國後,小妹頂替姐姐做國後,嘿!你們說,這不就是鳩占鵲巢嗎?”

  仲寓聽此臉色大變,倏然起身,怒道:“你胡說!”

  李胤滿臉的戲謔,“我哪敢胡說啊!國主迎娶小姨子入宮,這事滿城風雨,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不過,我倒是要恭喜你了,馬上就有新的母后……”

  他一語未完,臉上已被仲寓重重地擂了一拳,仲寓撲了過來,與他扭打在一起,其他眾人也有恨李胤的,幫著皇子去打,也有恨皇子幫手的,趁機都扭打成一團。

  國學裡都是皇親國戚的幼子,個個都是金枝玉葉,又是打鬧調皮的年紀,這一下子,堂堂的國學堂亂成了一鍋粥,就連太傅也勸止不住,被從天而降的書砸暈在地。

  李胤被打折了手,渾身上下被潑了墨,沒一塊乾淨的地方,披頭散髮,臉上也像是包子一樣腫著,哭著回去找他爹了,其他的皇族也有不少掛彩的受傷的。

  這事鬧得很大,很快就傳到了國主耳中,國主極為生氣,對仲寓大加申飭:“聽說學堂里是你先動的手?”

  仲寓跪在殿中,更覺得委屈,嘟嚷道:“是李胤說話不中聽,孩兒實在是氣不過。”

  “你身為皇長子,自應處處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就算是旁人說了渾話,也不該出手打人。”

  仲寓委屈道:“可是他說父皇將迎娶新國後,新國後要雀占鳩巢!”

  溫修容在一側忙打圓場:“真是小兒葷話,官家就當沒聽見罷了。”

  國主聞言大變,語氣微微嚴厲了幾分:“所以,你就把辟雍鬧得雞犬不寧?”

  殿中的氣氛陡然凝滯,溫修容忙跪在了地上,誠惶誠恐道:“官家恕罪!妾身也不知外面有這些胡話,仲寓還小,求官家不要責怪他。”

  仲寓執拗道:“父皇,宮中到處都有父皇迎娶新國後的傳言,孩兒為此出氣,難道也做錯了麼?”

  國主責斥道:“不好好讀書,成天想這些沒影兒的事情做什麼?”

  仲寓一喜:“父皇的意思就是將不會迎娶新國後了?”

  國主神色一滯,“宮中後位不可空缺,立後是遲早的事。”

  仲寓大失所望,憤憤道:“可是孩兒的眼中只有母親,孩兒不喜歡小姨入宮做孩兒的母后。”

  國主嘆氣道,“仲寓,你還太小,有些事你還不能明白。”

  “父皇,孩兒已經不小了。宮外的那個女人是害了孩兒母親的人,難道父皇忘了嗎?!”

  國主大怒:“胡說!你小姨她是清白的,怎會是害你母后的人?你是聽誰的教唆?”

  溫修容道:“官家恕罪!嬪妾也不知寓兒在哪裡聽到了這些胡話……”

  仲寓垂首,不再說話,唯有一雙小眼神兒透著他的無盡失落。

  國主怒意仍未消散,“皇子太學失德,言行恣肆,禁足三月,好好思過!”

  “父皇……”

  “退下吧!”

  仲寓鬱鬱不樂躬身出去,國主神色沉了沉,“姚海!”

  姚海忙從外面滾了進來,“老奴在!”

  “傳朕口諭,若再有妄議新國後者,帶她來朕的殿堂,朕倒親自聽聽她是怎麼議論的。”

  “是……”姚海拭了拭額上的汗,忙下去六宮傳旨。

  溫修容還跪在地上,國主淡聲道:“你也下去吧。”

  溫修容面有慚色,“皇子一直由嬪妾照看,今日有此舉止,全是嬪妾平時疏於教導,嬪妾求官家降罪。”

  “你起來吧,朕沒有要罰你。”國主看也不看她,手上拿起一本奏摺,看了起來。

  溫修容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問道:“宮中都說國主要迎娶國後,不知官家意下是否已定?”

  國主抬眸,深深地望了溫修容一眼,“怎麼?不高興了?”

  溫修容的心猛然間顫了顫,忙垂眸斂首,“怎會呢?新國後是嬪妾舊時王府中的小小姐,故人入宮,掌六宮之事,嬪妾高興還來不及呢!”

  “既是如此,那就好好打掃柔儀殿,不久之後,她就是後宮的主人。”

  溫修容心中驚濤駭浪,帝王顏,六月天,說變就變,料是像國主如此神氣清粹、儒雅淳樸之人,一旦醉心於一人時,那樣的冷和淡漠也讓人感到分外的陌生。

  這一刻,溫修容的心既像是被冰水澆灌,又似是被烈火燃燒,反反覆覆的都是煎熬。

  她強抑心中的恨與苦,想盡最後的努力邀寵,勉強笑道:“徽州新覲的茶到了,官家曾一直念叨此茶,晚上可來臣妾殿中,臣妾好為官家烹茶彈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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