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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還要絮絮叨叨地說下去,國主聽得膩歪了,揮了揮手示意他住嘴。

  此時,又有一個叫鍾謨的小臣臉帶著笑意,說道:“七殿下雖還未封王,但襟懷坦蕩,大有烈祖之遺風,微臣以為,官家不妨……”

  “住嘴!”國主一聲厲喝,那鍾謨變成了縮頭烏龜,硬生生地將還沒有說出口的話吞進了肚裡,識趣地躲在眾官員身後。

  國主再也沉不住氣,倒是自己提了出來:“難道你們都忘了鄭王嗎?立鄭王為太子如何啊?”

  大殿內瞬間安靜,空氣凝滯得讓人透不過氣。

  國主的話像是丟了一顆石頭到大海,半天也沒起任何漣漪。

  國主沉不住氣了,忍著脾氣再問了一次:“如何呀!”

  聲音陡然間增大了不少,逼得那些勾頭的臣子都打起了精神。

  蕭儼道:“微臣以為,萬萬不可。鄭王自號‘蓮峰居士’,每日詩詞歌賦,不理朝政,況生性恬淡,優柔多情,雖然貴為皇子,但……”

  他頓了頓,不知道是否該說下去。

  “但什麼?”國主逼迫著他說下去。

  “但望之不似人君!”蕭儼終於說道,他是朝中出了名的方正耿介之人,這種話也只有他才說得出口。

  國主大怒,氣得鬍鬚都翹了:“放肆!!”

  蕭儼跪在了地上:“官家息怒!微臣是心急迫切才口出狂言,但全是出自一片真心吶!鄭王才高八斗,論詩詞文章,天下無可比肩著,然而詩詞文章與治國論政大為不同!鄭王志不在朝堂之上,若是勉力而為,只怕今後……今後會有亡國之恨!”

  國主從寶座上倏然站起,氣得滿臉紫漲,指著蕭儼厲聲喝道:“危言聳聽!危言聳聽!來人!快來人!將他拖出去!”

  “官家!”眾朝臣竟然齊齊跪地哀求。

  孫晟道:“官家!蕭大人性情耿直,志量方正,美譽在外,若是官家一氣之下斬了蕭大人的頭,今後朝廷上還有誰敢說真話吐真言?”

  就連被罷了宰相之位的馮延己也求情道:“官家!蕭大人雖然言過其實,但話中無一不句句在理啊!唯燕王立下顯赫軍功,也唯有燕王能收服民心,大爭之世,需要這樣的梟雄!官家請三思!”

  “官家英明!請立燕王為太子!”眾臣子又齊齊說道,聲音之大,頗有脅迫國主之勢。

  國主頹喪地跌坐在寶椅上,任殿中的請求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良久,他才低沉道:“散朝。”

  ……

  國主終於下旨,立皇長子燕王李弘冀為太子。

  國後卸下了心中的一塊巨石,就連頭疾發作得也不那麼頻繁了。

  那一日,國後在瑤光殿裡細細地打量著一排宮女,打算挑了作為鄭王跟前人,也好讓皇室血脈延續……

  身邊的貼身女侍芩姑在這時候卻突然闖了進來,慌裡慌張道:“娘娘,不好了,太子在光政殿裡被官家打了!”

  國後唬了一跳:“太子不是剛剛被立麼?又怎麼惹了官家生氣了?”

  說來,燕王李弘冀被立為太子之後,由潤州遷居到東宮,自此過上了春風舒暢的日子,夜夜笙歌,言行間更肆無忌憚、不尊法度,就連國主的旨意也常常違抗。

  太子一黨更是意氣風發,朝廷的其它官員也是望風而動,每日裡往宮處巴結拜訪的絡繹不絕,幾乎要踏破了東宮的門檻。

  國主終於忍無可忍,那一日將太子叫到光政殿,厲聲訓斥了一番,哪知太子絲毫不知悔改,還無禮頂撞,惹得國主大怒不已,又想到他在常州違抗自己的聖旨,竟然斬殺了十萬的俘虜,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命大監取了打毬杖,狠狠地打在太子身上。

  直打得他皮開肉綻,還不解氣,指著他的鼻子大罵:“朕要召回你皇叔景遂,命他為儲君!你以為你的太子之位坐得穩嗎?做夢吧!”

  太子被光政殿抬回東宮之後,撅著屁股在床榻上躺了半個月。

  國主本是一句氣話,沒想到太子心性逼仄,不能容半句。

  自那之後,他變得新怒無常,動輒大罵,摔打東西,只因為國主的那番話時刻如喪門鍾一般敲打在他的頭上,讓他每一夜都會驚醒。

  蕭儼作為太子的心腹,勸太子不可放在心上,太子絲毫聽不進去,國主的那句“朕要召回你皇叔景遂,命他為儲君!”始終縈繞在他的腦海中,怎麼也揮之不去。

  皇叔李景遂已成了他擺脫不掉的噩夢,除非,只有將他殺了,他這太子之位才坐得安穩。

  終於,太子鐵了心,將他的皇叔李景遂以一杯毒酒給鴆殺了!

  ☆、第六章 相見歡(1)

  太子以一杯毒酒鴆殺了他的皇叔,舉朝震動。

  國主知道消息後,震怒加之悲痛,將太子又是一頓暴打,追悼李景遂為文成太弟,而自己也大病不起,纏綿病榻數月。

  太子雖然又遭了一次暴打,可他的儲君之位,更加穩固了。

  朝局終于歸於寧靜,眾人都喘了口氣。

  可誰曾想,李弘冀還沒當幾天太子,就突然薨逝了!

  消息實在是猝不及防,朝廷炸開了鍋,東宮一片烏雲籠罩,啼哭哀鳴之聲不絕於耳。

  太子好好地,正當年少,為何突然間就暴斃了?

  有人說,太子沉迷酒色,恣肆過度,掏空身子而亡。

  有人說,太子是被李景遂一黨給暗殺了。

  無論哪一種說法,都沒有十足的證據。

  太子暴斃的消息已叫人人心惶急,國主的病情更叫人惴惴。

  建隆二年二月,國主病情加重,纏綿病榻間,自知不久將辭世而去,立吳王李從嘉為太子,留在江寧府監國,國主自己遷往了南都豫章。

  六月,國主憂思交加,憤懣愁苦,病逝,舉國皆哀。

  太子李從嘉嗣位,更名為李煜,大赦天下。

  這一年紛繁事變,那亘古的悠悠歲月終於被打亂了節奏,變得人心惶惶起來。

  周嘉敏在城郊得知消息時,素手枯滯,指尖微微用力,琴弦斷了一根。

  該來的到底還是來了。

  自上次戰亂一別,已是四餘年。

  這些年朝局動盪,她隨阿母居住在秣陵,每日作陪的是琴棋書畫,只是,鄭王白衣勝雪的身影在她的心中刻得越來越深了。

  秣陵的日子更加平靜,秋去冬來,春光燦燦。小院中總是有著虎虎生氣的,菊花殘了,鴨掌葉落了,還有初雪的點綴,臘梅花的冷艷,到了春上,亂花紛紛攘攘,漸漸地迷了人眼。

  四年的時光,一個成年的女子在容貌上並沒有多大的變化,可對一個女孩來說,卻正是拔節成長的青蔥歲月。

  嘉敏從一個天真活潑的小女孩長成了一個清心婉約的少女,柳眉彎彎,杏眼含情,鬢雲低垂,有著勝過芙蕖的容貌顏色,盈盈一握的小蠻腰更勝過詩詞中的桃花夫人。

  琴聲已斷,她的身子像是微風裡搖曳的星辰花,跌坐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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