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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爽朗笑道:“還不快起?”

  從嘉起身,皇帝笑道:“從嘉,你雲遊四海,隱於鍾峰,也有半年未見,看你精瘦了不少,人也更精神了。可有什麼政務見聞、風俗民情,說與朕聽聽?”

  從嘉此番遊歷在外,見聞廣博,收穫不小,更為重要的是,他私下裡得到父皇的應允,去勘察四地官情,考察百官。

  他正欲侃侃而談,皇后卻笑道:“從嘉才剛回來,陛下就抓住不放,問東問西,問這問那,從嘉只怕說出個三五天,也說不完。”

  皇帝一思忖,覺得皇后說得有幾分道理,如果此刻問起風俗民情,只怕會壞了宴會的雅興,便道:“也罷,此刻歌舞不止,並不適宜長談,改日從嘉進殿,再好好說一說外面的見聞。”

  皇后這才對從嘉說道:“還不快快落座?”

  從嘉欣然應諾,入了座席上。宮人亦魚貫而入,換盞置碟,只聞一片颯沓之響。

  周娥皇心中大震,曾想過他的身份,鍾峰隱者,大概是隱於鍾峰的隱士,最多也不過是個富貴人家的清閒公子。

  可怎麼也沒想到他真實的身份竟然是皇室血胤。

  娥皇的手都在顫抖,琵琶聲亦然凝噎。

  皇帝細細端詳娥皇,這番細看下來,才覺得眼前的女子諸般好,她瑰姿稟異、婉容絕艷,已是艷壓群芳,叫滿殿的妃嬪粉黛毫無顏色。

  她的琴藝高出眾人之上,普天之下,只怕再也找不到與之媲美的第二人,皇帝讚賞道:“唐人有云:‘引之於山,獸不能走。吹之於水,魚不能游。’朕讀到此詩時,總是不能想像到底是何種音律,竟能驅動萬物?到方才聽了你彈得此曲,方知古人說得不假。可否說與朕,你適才彈的是什麼曲子?”

  “此曲為《妙旋舞破調》。”娥皇聲音婉轉,宛若鶯啼。

  皇帝聽了,大為讚賞,“朕從沒有聽過這樣的曲子,若不是你演奏,還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聽此天籟之聲。”

  從嘉笑道:“父皇之所以沒有聽聞此曲,是因為此《妙旋舞破調》全是姑娘所改進,自然別有風致,聽來也是全然一新。”

  娥皇見他說話優雅從容,心中已經溢滿了甜蜜,溫然一笑,“殿下也是音律高人,只是臣女肆意改譜,獻醜了。”

  “姑娘謙虛了,姑娘工於琵琶,可與韓娥、司馬相如媲美。”從嘉向皇帝進言道,“兒臣若是沒記錯的話,國庫里還有一把燒槽琵琶,此琴與姑娘正是相得益彰,兒臣斗膽請父皇將燒槽琵琶贈予姑娘!”

  嘉敏聽後極為開心,她縱然年少,也知這燒槽琵琶又名“焦尾琴”,為東漢左中郎將蔡邕所制,十分珍貴。

  此名琴流傳於世七八百年,最終落入南唐宮中,束於德昌宮中。

  世人只聞其名,不見其琴,還以為燒槽琵琶早已毀於戰火,化為了灰燼。

  嘉敏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皇宮府庫中還藏有這等瑰寶。

  但凡世間雅好音律的,對焦尾琴無不孜孜以求,有了此琴在手,便是錦上添花。

  也因此,燒槽琵琶當為無價之寶。

  皇帝龍心大悅,爽朗道:“好!朕就賞此女這把名琴!”

  娥皇受寵若驚,忙跪地謝恩。

  從嘉笑道:“恭喜姑娘!古來名琴有四:一為號鍾,二為繞樑,三為綠綺,其四,便是這燒槽琵琶。如今,號鍾、繞樑、綠綺均已不可見,只留得一段佳話,唯有燒槽琵琶藏於內庫,歷來也只經過南朝王仲雄之手。名家配名琴,姑娘有此琴,當如項羽有烏騅!”

  正說著,內府的侍人已經取了琴過來,琴蓋打開,果然,琴尾一段已經燒焦。

  ☆、第二章 成大禮(4)

  眾人翹著脖子看,有人嘖嘖稱讚:“此焦尾還有個緣故,曾經有人燒桐木煮飯,蔡邕聽火中木頭燃燒的噼里聲,識得那木頭為良木,從火中搶了出來,製成了琵琶,果然有美音。這看似古樸的琴,沒想到有這麼個好處。”

  皇后溫婉笑道:“那是當然!就是本宮偶然向皇上提起,想要一瞻古琴的風貌,也是不能得見,今兒個還蒙了琵琶女的福澤,才有幸見一見名琴的真貌呢。”

  娥皇雙手接過燒槽琵琶,如獲至寶,一雙纖纖玉手輕輕撫摸著燒焦的桐木,說不出的珍愛之意,臉上顯現了一絲笑容,映著嘴角邊淺淺的梨花渦紋,更添了嫵媚神韻。

  皇后對娥皇說道:“陛下賜你名琴,自然是希冀你的琴藝日益精進。適才的那一支《妙旋舞破調》,你與鄭王一問一答間,猶如伯牙子期,有知音之遇,也是難得,以後當彼此切磋,將此曲流傳世人。”

  娥皇聽了,飛速地瞄了一眼李從嘉,見他的目光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自己身上,臉上一紅,飛上兩朵胭脂雲,忙低了頭,恭敬答道:“是!謝皇上賞賜,謝皇后娘娘教誨。”

  皇后問道:“適才只聞你的琴聲,卻還不知你的姓名、籍貫。”

  娥皇道:“小女揚州人氏,姓周字娥皇。”

  皇后見她進退有儀,料想她不是尋常家的女兒,追問道:“令尊是……”

  “家父乃東都留守……”

  皇帝來了興致,俯身問道:“原來是周宗的千金?”

  “稟陛下,正是。”

  皇帝心下明了,感慨道:“周宗這老兒儉嗇油滑,想不到府里還藏有靈慧韻逸的女兒。”

  在座的周宗忙起身恭敬稟道:“皇上謬讚,微臣不敢當。小女獻醜,讓各位見笑了。”

  皇后心中一陣驚喜,初始見周娥皇音貌絕佳,又恐她身份卑賤,僅為樂伎尋常之女,現在知道她的確王孫貴胄之家,不由得藏在心底的那番話說了出來:“論年齡、家世、相貌、人品、才品,與從嘉恰好相當呢!”

  娥皇聽了,心中不勝喜勝,只是垂眉低首,嬌羞怯怯。

  “芳庚幾何?”

  “虛歲二十。”

  “可有婚配?”

  娥皇的臉羞得桃花一般紅,垂了頭低低道:“未曾。”

  皇后歡欣道:“想不到周府千金如此靈慧韻逸,本宮居於深宮未曾得見,今日一見,本宮不勝歡喜,想來也是千里姻緣一線牽,姑娘與重光正是一對璧人。”

  娥皇聽了,心中不勝喜勝,只是垂眉低首,嬌羞怯怯。

  從嘉有些難為情,喚道:“母后,這大庭之眾之下,母后為何說起了兒子的婚配?”

  皇后道:“男大當婚,你如今也老大不小了,整日裡鑽進書中,本宮若是再不給你相看一位佳人,你豈不是要成了一隻書蠹?”

  在座的嘉賓笑了起來,融融的宴會成全了才子美人的金玉良緣,倒也不失為一段佳話。

  嘉敏懵懵懂懂中,既高興,卻又覺得心酸起來。

  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何心酸,只覺得殿中悶悶的,趁著眾人觥籌交錯間,一個人從席間悄悄地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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