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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名以來,很多的戲班出大價錢請我,但是我都沒有離開這裡。

  那時,師父已經失聲了,留在戲班裡做做雜活,一直以來,都是我在養著她。師父私下裡偷偷對我說:“你出去闖闖吧,以你現在的表現,一定會紅遍九州十三省的!”

  我淡然而笑:“師父就不用為我操心了!”

  有人說我是個有情有義的人,但也有人說我傻。

  沒錯,我是太傻,沒有人知道我呆在這兒,只不過是為了等那雙眼睛的主人,我想有著那樣目光的人,一定是非常與眾不同的。

  可是,由於老闆的經營不善,戲班子日漸地沒落下來。

  終於有一天,老闆對所有的人說:“戲班子要麼散了,要麼就要賣了。現在剛好有個主兒想買下來,大家怕是要換個主兒了。”

  其實,我早就知道了這麼一回事兒。

  聽說那買戲班子的主兒是衝著我來的,要帶我到京城裡去唱戲。

  在老闆的撮合下,我見了那要買戲班子的主兒,為了年老的老闆一家最後的生計,我答應那主兒,不過我提了兩個要求:一、去哪兒唱戲都可以,但是一定要是現在戲班子裡的原班人馬;二、我要在這個小城中唱最後一場戲,看戲的人不花錢,所有費用由買戲班子的主兒出。

  城中的大街小巷滿掛著海報,紅伶小紅唇在去京城前在本城唱最後一齣戲,所有人都可以去看,不要門票錢。

  那日,戲場中擠滿了人,有城中有名望有地位的富人,也有穿著短襖草帶束腰的窮人,還有巴巴從幾十里外趕來的……

  第一場我仍是扮作我第一次上台單獨亮相時的小角兒,這是為了那雙給我支持過的目光。

  台上的燈光直直地照著我,對著台下無數雙眼睛,我忽然又感到了那雙目光,象我第一次亮相一樣。

  霎那間我的心狂跳,我慢慢轉身,對著台下的看客兒嫣然一笑,手中的團扇一揚,一個亮相:“哎呀呀……”眼波流轉間,在所有看客的身上掃過。

  我終於看到了他,一個著淡青色長衫的男子。

  “好!”台下發出如雷地狂呼,腳下的ò宥疾蛔〉囟抖

  再次上台,唱的是“梁祝”。

  台上的師兄扮作梁山伯,在我的眼中卻是那淡青衫的男子。我口中吐詞字字無比纏綿,卻是對台下那男子的情義。

  每次亮相,我的目光與他的目光交錯,如同落入池塘里的雨絲,纏綿濃厚地化不開來。

  越過時空,我仿與他在另一空間,沒有看台下的看客兒,沒有台上的燈光,只有綠水相趁的池塘,塘邊的細柳,塘中的金鯉,還有與我相攜而行的他。

  台下看客兒們狂呼如雷,個個叫著“好!”“真是唱活了祝英台!”

  買戲班子的主兒在台側,臉上露出賺了錢的生意人的笑。

  ……

  終於謝幕了。

  我倒退著,漸行漸遠漸與他的目光被台上的燈光隔開。

  後台是一片花海,有錢的公子哥兒闊老爺用盡捧角兒的手段之極其,聽說台後門外等著我出去的人已經把街給堵了。

  在後台的花海中,我一眼看見一束紫色的勿忘我。

  花上束著紫色飄帶,一張淡紫色的小小卡片上只有一句詞:“寂寥簾外雨迷迷,誰堪著那紅衣?”

  精明的戲班新老闆,安排了酷似我的小鵲兒穿著我常穿的那套衣衫,頭上披了塊頭巾,在眾人的擁簇下從側門離開。

  半個鐘後,我與新老闆從後台的正門離開,街上沒有一個行人。

  坐上車後,車子徑直開向了火車站。

  在車轉過街角時,我分明看見黑暗中那一雙明亮的眼睛。

  師父終於沒和我同去京城,她說在小城住慣了,離不開那裡,於是和老闆一家人一起在小城裡挨日子。

  在京城唱了數十年後,我終於可以回小城了。

  小城沒大變,變化大的是我,師父和老闆早已不在了。

  傍晚時分走過小城的大街小巷,那些老人們還在津津樂道地談論著數十年前小城紅伶小紅唇的最後一場戲。

  數十年來,小城中再也沒有發生過什麼比那件事更大的事情了。

  雖然,外面的世界在發生著驚天動地的變化。

  五

  我轉了個身。

  長長的裙擺劃出一個優美的圓,裙上鑲著如魚鱗般的亮片,在燈光地照耀下發出閃閃金光。

  我沖她笑笑了一笑,她也一樣沖我笑了一笑。

  鏡中女孩穿著一襲黃色鑲金片的婚紗,長髮披肩,發上斜插了一朵金色的百合花,宛如傳說中的美人魚。

  看到這件婚紗時我就想到了美人魚。

  我又笑了,她也跟著笑。

  她就是我。

  她是鏡花世界的我,我是現實世界的她。

  看著鏡中那個準新娘,心中有些幸福感溢了上來。

  他在外面等我。想到這,我一手提起婚紗,轉身向外跑去。

  打開試衣間的門,我看見他正站在對面,研究似的盯著我。我笑著轉了個圈,然後張開雙臂向他撲去,一個不小心,卻踩到了婚紗的裙裾,整個人向前跌去。

  他伸手抱住了我,在我耳邊輕語:“都快做人老婆了,還是象小孩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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