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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今天有得吃,那麼明天……他在心裡反反覆覆地想,但是想不透他是不是被他們丟在一邊不管;或許會把他當作一個放逐者。

  但是那決定命運的看法不假思索地回到了他身上。

  被砸得粉碎的海螺,還有豬崽子和西蒙的死,象煙霧籠罩在島的上空。

  這些臉上塗得五顏六色的野蠻人會越走越遠。其次還有他自己和傑克之間講不清楚的關係;為此傑克是決不可能讓他太平的;絕對不可能。

  拉爾夫停頓了一下,一根大樹枝被他在斑駁的陽光下托起,打算從下面鑽過去。

  一陣恐怖使他渾身顫抖,他出聲地喊道:“不。他們不會那麼壞。那是碰巧發生的。”

  他鑽過大樹枝,笨拙地奔著,又停下來諦聽。

  拉爾夫來到一塊遍地野果的地方,就貪婪地吃起來。他看到兩個小傢伙尖叫著逃走,覺得納悶,卻一點也沒有想到自己的一副尊容。

  拉爾夫吃完以後,朝海灘走去。此刻陽光斜射到塌掉了的窩棚旁邊的棕櫚樹林裡。

  那兒有平台和水潭。

  現在儘可能的不去管心裡那種沉悶的感覺,相信他們白天神志會正常,相信他們也有常識。既然那一伙人已吃完了,那就再試試看吧。

  無論如何,他總不能整夜呆在荒無人影的平台邊空曠的窩棚里。

  他在落日的餘暉中感到自己汗毛直豎,渾身打戰。沒有火,沒有煙,也沒有人來救。他轉過身去朝島上傑克他們那一頭走去,一瘸一拐地穿越森林。

  在密密的樹枝當中傾斜的陽光消失了。他最後來到了岩石使得植物無法生長的一塊林中空地。

  此時空地上滿是陰影,拉爾夫一眼看到有什麼東西站在空地中間,趕忙閃到一棵樹後;後來他看清了那白面孔只是個插在一根木棒上頭的一隻豬頭正在朝他露齒而笑,就緩緩地走進空地中央,盯著那豬頭看。

  豬頭閃著微微的白光就象先前的海螺那樣,似乎在譏笑他,挖苦他。

  在一隻眼窟窿里有一隻好奇的螞蟻在忙碌,除此以外豬頭毫無生氣。

  或者說,它確是毫無生氣的嗎?好像有針在拉爾夫背上上上下下地刺著。他站在那兒,雙手撩起自己的頭髮,豬頭跟他的臉大致處於同一高度。它齜牙咧嘴地笑著,仿佛毫不費力的兩隻眼窟窿巧妙地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它是什麼?拉爾夫被豬頭看著,好象它知道一切答案卻不肯講似的。

  有一種令人噁心的恐懼和憤怒被拉爾夫感覺到了。這個醜陋的東西被他狠狠地揮拳猛擊著,它象玩具似地搖了搖,又晃了回來,仍然朝著他齜牙咧嘴地笑,於是他邊打邊大聲咒罵。

  隨後,他的青腫的指關節被舔著,看著光禿禿的木棒,豬頭骨一摔兩半,在六英尺外還在痴笑。

  拉爾夫一陣猛扭,顫動著的木棒被他從岩縫裡拔了出來,他把木棒拿在手裡,就象是拿著一根長矛置於他自己和白色的碎頭蓋骨之間。

  然後他往後退,躺在地上朝天痴笑的豬頭始終被他盯著。

  拉爾夫當蒼白的光從天際消失,夜幕完全降臨後,才又回到城堡岩前面的亂叢棵子裡。他從樹叢中向外窺視,看見岩石高處那兒不知是誰拿著長矛仍在值勤。

  他跪在黑影當中,痛苦地感到自己形影相弔,十分孤單。

  他們確實是一群野蠻人;但他們總還是人吧,一種潛伏的、對深沉黑夜的恐懼正在襲來。

  拉爾夫沒勁兒地悲嘆著。他雖然很累了,但是由於害怕那一伙人,還是無法寬下心來,倒頭酣睡一覺。

  要這樣做可能不行了:他勇敢地走進被占據的堡壘,對他們說---“我不跟你們吵了,”並微微一笑,在他們當中睡下去,他們被當作一群孩子,當作一群戴著帽子,過去老說“先生,是,先生”的學生吧?大白天這樣的回答也許不錯;然而黑夜和對死的恐怖對此的回答卻相反。在一片漆黑之中拉爾夫躺著,他知道自己無處可歸。

  “就因為我還有點頭腦。”他的臉頰被他用前臂擦著,聞到一股刺鼻的氣味:又是鹽味,又是汗味,又是污垢的霉臭味。

  再往左邊去,大海的浪濤在不斷地上漲又退落,翻騰在礁石上。

  響聲從城堡岩的後面傳來。拉爾夫使思想擺脫潮起潮落的聲響,他認真地聽,聽得出是一種熟悉的節奏。

  “殺野獸喲!割喉嚨喲!放它血喲!”那一伙人在跳舞。

  有個地方在這堵岩石形成的牆的另一側,他們一定圍成一個黑漆漆的圓圈,有一堆火在燃燒,還有肉。

  他們也許正享受著津津有味的美味,滿足於這種舒適的安全之感。

  拉爾夫聽到從離他更近處的一個聲響,這使他直打哆嗦。

  野蠻人正在往城堡岩上爬,一直往頂上去,拉爾夫聽得到各種說話聲音。

  他偷偷地朝前爬了幾碼,看到岩石頂上已經變大了的人形。島上只有兩個孩子會那樣地移動,那樣地說話。

  頭被拉爾夫伏在前臂上,他傷心地接受了這一新的事實。

  眼下他們那一夥又多了個薩姆納里克。

  他們倆正守衛著城堡岩來反對他。

  把他們倆救出來的機會再也沒有了,在島的另一頭把一夥被放逐者組織起來的機會也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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