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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一言難盡!”

  “怎麼了?”

  這回他的關心是真心誠意的。

  “還是沒有找到!在整個澱山湖打撈了三天,今天卻在湖面上撈起一條絲巾。”

  “絲巾?”他下意識的問道,“什麼顏色的?”

  “紫色的——對了,就跟你戴過的那條一樣!”

  小麥的心臟再次遭受刺激:“啊?可是,我根本就沒有把那條絲巾帶出來啊。”

  “我並沒有懷疑你!不過,在絲巾上檢出了父親殘留的毛髮,警方並不排除……”說到這裡,電話中的盛讚有些哽咽,“並不排除……父親……已經被人謀殺的可能!”

  “不,不會的!”

  “我也希望不是這樣,可是我媽媽卻說——他恐怕已經死了!”

  還是女人的第六感厲害,或者說是妻子對丈夫的第六感更強烈,小麥已不知怎麼安慰他了,言不由衷地說:“親愛的,你在哪裡?我明天過來找你?”

  “我還在度假村,你不用過來,安心工作吧,我們會處理好的。”

  “盛讚,你要挺住,要堅強!再見!”

  掛完這個電話,小麥心亂如麻,看來盛先生很可能死了——他極可能是“魔女區”的顧客。湖面上發現的那條紫色絲巾,會不會是盛先生在看到田小麥戴的神秘絲巾後,出於對它的喜愛,也找到“魔女區”買了一條相同的呢?就在他與“魔女”在黑暗中交易時,他……

  “魔女”?還是,用絲巾殺人的魔鬼?

  她恐懼得抬頭看三樓窗戶——無論他是什麼人,她一定要找到他!

  鼓足勇氣走進昏暗骯髒的樓道,當她剛剛走上三樓,卻發現那扇房門開了。

  門裡出來的是古飛,他背著一個又大又沉的旅行包,似乎把所有家當都背在了身上。

  樓道昏暗的燈光下,他皺起眉頭看了她一眼:“怎麼又是你?”

  “你——你要出遠門?”

  小麥狐疑的看著他這幅裝扮,而他走下樓梯說:“是,我要去火車站。”

  房門已被他牢牢鎖住,秋收不可能在裡面,她便跟在古飛身後追問:“你要離開上海?”

  “是!”他停下來嘆息道,“而且,不會再回來了。”

  “為什麼?”

  “你沒在網上看到公告嗎?我的使命已經結束了,‘魔女區’也沒有存在下去的意義了。”

  他繼續往樓下走去,小麥跟著問道:“那麼秋收呢?”

  “我不知道。”

  古飛已走到樓下,正好底樓麻將房開著燈,照亮了他複雜的表情。

  小麥跟著他往小區門口走去,這是她唯一知道秋收所在的地方,如果古飛就此搬走的話,她可能再也找不到秋收了!

  臨到馬路邊上,古飛厭煩的回頭說:“拜託你,別再跟著我好嗎?”

  “請告訴我,你離開的原因,‘魔女區’關門的原因。”

  “因為,這座城市不屬於我,即便我為之流汗流淚甚至流血,它依然不屬於我!甚至也不屬於你,而屬於另外一些人。”他對著月光長嘆一聲,“如果不是因為阿秋,一年多前我就應該離開這裡了。”

  小麥還是抓著他不放:“請把秋收的電話號碼告訴我!”

  “不行!”

  眼看著一輛計程車過來,古飛攔車就要離開時,小麥瘋狂的緊緊抓住他,在他外套口袋摸來摸去,引來街邊許多人圍觀,古飛不好意思對女人動粗,大聲嚷著:“別動!你幹嗎?放手!”

  終於,她摸到古飛的手機,不顧一切的掏出來,轉身向後跑去。

  “哎,她搶我手機!”

  古飛也沒想到她會來這一招,目瞪口呆的追了出去。雖然,旁邊圍觀了許多人,但都以為是戀人吵架,誰都不敢上來干涉。

  小麥像母鹿般快捷,輕巧的鑽進一條小巷,趁著夜色躲入樓房之間,很快就從小區另一邊逃了出去。

  她確信背著沉重旅行包的古飛,不可能在黑夜的小巷追上自己,放心的來到另一條馬路上,打上一輛計程車離去。

  手心裡,仍然牢牢捏著古飛的手機。

  坐在飛馳的計程車上,她完全忘記了飢餓,翻出這部手機的通訊錄,找到了“阿秋”的電話號碼。

  謝天謝地!她趕緊把這個號碼存儲到自己手機上,然後就用古飛的手機個他打電話。

  手機鈴聲響了半天,他卻沒接電話——可能,古飛已用街邊電話通知了他。

  小麥又試著撥了幾次,開始是不接電話,後來乾脆是“現在無法接通”,顯然是設了拒絕來電。

  她激動的喘息著,迅速打開自己的手機,給秋收發了條簡訊——

  秋收,我看到了那張紙條——太可怕了!那張紙條不是我寫的!錢靈冒充了我的筆記!高中時我們曾互相模仿對方的筆跡,都能以假亂真!我完全不知道這件事!請你相信我,那天下午,我是坐在爸爸的警車上被帶走的,根本沒機會去艙門等你——到底發生或什麼?

  發完這條自我救贖的簡訊,她渾身打著冷戰,看著口中呵出的團團白氣,仿佛身體和心臟都已凍僵。無論如何,必須當面說清楚,縱然他聽完就轉身離去永遠不會再見——只要能讓他知道,那不是她寫給他的紙條,甚至也不全是錢靈的錯,而是命運和他們開的玩笑。

  沉默了十分鐘,還沒有收到秋收的回覆,她再次發出一條簡訊——

  我這一生,只愛過一個人。

  第十一章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

  不是生與死

  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

  不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而是明明知道彼此相愛卻不能在一起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

  不是明明知道彼此相愛卻不能在一起

  而是明明無法抵擋這股想念

  卻還得故意裝作絲毫沒有把你放在心裡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

  不是明明無法抵擋這股想念

  卻還得故意裝作絲毫沒有把你放在心裡

  而是用自己冷漠的心對愛你的人

  掘了一條無法跨越的溝渠

  ——中文網際網路

  火車站,寒冷擁擠的站台。

  白色的燈光打在秋收臉上。他已在寒風中站了好久,終於看到背著行囊的阿飛。

  “阿飛!”

  他深深擁抱了一下古飛,就像擁抱自己的手足兄弟。

  “阿秋!”古飛也有些傷感地抱著他,抬頭看著他的眼睛,“對不起,我的手機被她搶走了,我實在追不到她。”

  “算了,她剛才給我打過電話,還發過簡訊。”

  臨別前古飛猶豫再三,還是決定說出來:“阿秋,我想告訴你,那個漂亮的女人,真的很喜歡你,也很在乎你!”

  秋收,無語了許久,抬頭看著蒼茫的夜空。

  “我想,她的心是真的。”

  古飛又補充了一句,可是秋收繼續沉默著。

  “我很羨慕你!”古飛自顧自地說下去,“如果能有這樣一個女孩,不顧一切地喜歡我就好了!我在這待了那麼多年,沒有一個上海女孩看得上我,當我窮困潦倒的時候,就連來自家鄉的女朋友也離開了。現在,我很難再真正喜歡一個女孩了。”

  “我更羨慕你。”秋收慡朗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這些被羨慕的事情,也就沒有這麼多痛苦了!兄弟,快點上車吧,祝你一路順風!”

  古飛微笑著點點頭:“阿秋,能在生命中遇到你,是我最大的幸運!”

  隨後,他攀上北行的列車,向秋收揮手告別。

  這輛列車將穿越冬天的大地,碾過白雪皚皚的北國,帶著一個青年和他破碎的夢回到家鄉。

  送別古飛以後,秋收低頭離開站台,穿過長長的地道,回到火車站前的廣場。

  還是這個的寬闊的廣場,四周樹立著霓虹燈與GG牌,中間是不計其數行色匆匆的旅人們——身邊走過一群剛出站的年輕人,他們可能是第一次來到這裡,滿眼忐忑與憧憬的目光,渴望在這座城市圓夢。另一些人卻是面目灰暗垂頭喪氣,有的已不再年輕,臉上充滿歲月刻畫的痕跡,有的依然保留孩子氣的臉,卻再也沒有孩子般天真的目光,他們背著沉重的行囊,帶著無數已經破碎的夢,像個失敗者逃離這座城市。

  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留多久。

  1995年的夏夜,十三歲的少年秋收,同樣茫然地來到上海,緊張而興奮地仰視這座城市——只是當年到車站迎接他的媽媽,就在那個夜晚被人殺死在他的眼前。

  媽媽,早已化作幽靈的媽媽!已經十五年過去了,似乎再也記不清她的容顏,唯一記得是那條紫色絲巾。

  媽媽的臉記不清了,爸爸的臉卻永遠不會忘記,那是他被關在地下艙門時最想念的臉。

  十八歲的夏天,秋收捧著父親的骨灰回到老家安葬。

  不久,他收到了撞死父親的司機的賠款,他用這筆錢給父母修葺了墳墓,償還了父親遺留下來的所有債務,所剩無幾。他跟著外婆相依為命過一年,在小縣城的網吧和餐廳打零工養活自己。

  他總是從那個噩夢中驚醒,荒野上深深的溝,還有通往地獄的艙門,無邊無際的黑暗與寂靜……這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他想到了死。

  秋天,深夜,他爬上小縣城的一座樓頂,默默地數著天上的星星。準備數到第一百顆的時候,就從樓頂跳下去落個乾淨。

  未曾想樓頂又出現了一個人,與他同樣年輕,身材相貌都非常像他。普通話卻帶著濃郁的西南噪音。他看到同在天台的秋收,就把他當做了一個傾訴對象——他說自己的老家在貴州農村,全家靠種玉米為生,父母四處借債,才勉強供他讀了大學。但他每天都活在自卑里,經常被來自城市的同學們欺負。為湊足生活費做了學校的清潔工,這份工作讓他受盡屈辱。家裡的妹妹只讀過小學,十五歲就出去打工了,父母賣玉米的所有收入,全都用來還供他讀書借的債。他所在的大學很一般,很多學長畢業後找不到工作,看不到未來的任何希望。他覺得因為自己的存在,才讓父母與妹妹受了那麼多苦。從學校逃了出來,用身上公有的錢買了火車票,他來到這千里之外的小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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