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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的鐘敲響了11點,他突然想起和大副約好了在衛生部辦公樓前見面。於是急忙向碼頭趕去。
斯克佩羅在等他。
船長走到他身邊。
“西方塔號炮艦下水走了!”
“啊!”斯克佩羅說。
“是的……是去追捕沙克迪夫的!”
“管它哪一艘,反正都一樣!”斯克佩羅應了一句,指了指下面的小艇,小艇在激起層層波瀾的水面搖個不停。
一會兒,小艇靠上了卡利斯塔號。尼古拉·斯科塔跳上船說:
“明天,埃利尊多家見!”
第七章 意想不到的事
第二天,上午十點,尼古拉·斯科塔登上防波堤,徑直朝銀行走去。他不是第一次去,每回都是作為大主顧而受到款待的。
埃利尊多跟他很熟。大概還知道一些他的鮮為人知的事情。他甚至還知道,他就是亨利那天談到的那位著名愛國婦女的兒子。可沒有任何人知道,也不可能知道,卡科斯塔號船長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銀行家顯然是在等他。他剛一到就有人把他帶到了銀行家的辦公室。兩天前從阿卡蒂亞發出的信就是他寫的。他一走進去,銀行家就小心地鎖上門。現在,埃利尊多和他的顧客面對面在一起了。不會有人來打攪他們,也沒人會聽見談話內容。
“你好,埃利尊多,”卡利斯塔號船長說著,就像在自己家一樣隨便地往沙發上一靠。“有半年沒見到你了,儘管你經常能聽到我的消息!所以呢,既然我從科孚經過,就當然得停下來,跟你敘一敘,問個好啊!”
“你可不是為了看我,跟我敘舊才來的,尼古拉·斯科塔。”銀行家語調低沉地說,“好吧,你想找我幹什麼?”
“啊!”船長叫起來,“這才像我的老朋友埃利尊多!不講感情,只談生意!你的心早就被你收起來,藏進錢箱的秘密抽屜里了吧,——而且,你大概把鑰匙也弄丟了!”
“能說說你來的原因和為什麼給我寫信嗎?”埃利尊多說。
“說得對,埃利尊多!咱們直截了當,不開玩笑了!咱們談筆大買賣,而且事不宜遲!”
“你在信上說有兩件事,一件是關於生意上的往來,還有一件完全是私事。”銀行家說。
“確實如此,埃利尊多!”
“那好,說吧,尼古拉·斯科塔!我想馬上知道是哪兩件事!”
銀行老闆的話說得很明確,他想這樣一來,來客就只能儘快說明,而無須自己再費勁地找藉口或託詞了。可他講話的低沉語調和他直截了當的話題形成了反差,顯然,談話的主動權並不在他的手中。
卡利斯塔號船長的臉露出了一絲笑意,可惜埃利尊多正低著頭,什麼也沒有看見。
“咱們先說哪件事呢?”尼古拉·斯科塔問。
“先說私事吧!”銀行家馬上回答。
“我倒喜歡先談生意。”船長語氣堅定地說。
“那好吧,尼古拉·斯科塔!什麼生意?”
“關於戰俘人口的事,我們得在阿卡蒂亞接貨。有兩百三十七個人,男人、女人和孩子,要把他們運到斯卡潘托島,從那兒再運到北非。當然,你是知道的,埃利尊多,咱們經常幹這種營生,土耳其不見票據或現錢不會交貨的,條件就是要一張簽了字的期票。我來就是為了要你簽個字,我想你是會同意的。我讓斯克佩羅把匯票準備好了,馬上送來。——應該沒問題吧?”
銀行家沒說話。可他的沉默代表他已經答應了船長的請求。再說這也不是第一次了。
尼古拉·斯科塔漫不經心地說:“我得補充一下,這筆買賣準保賺大錢。因為奧斯曼帝國在希臘的作戰行動已經失敗了。歐洲列強參戰了,納瓦里諾一仗土耳其損失慘重。如果停戰,那就再沒有俘虜買賣,再也沒錢可賺了。所以這最後幾批肯定能在非洲海岸賣上大價錢。和咱們以往比,賺頭大得多,比如你那一份——你能在上面簽個字嗎?”
“我可以給你的匯票貼現,但我不能給你簽字。”埃利尊多說。
“隨你的便,埃利尊多,”船長回答,“但我更希望你簽字。從前你給咱簽字可是從不猶豫的呀!”
“從前和今天不一樣。”埃利尊多說。“今天我對這一切有了另外的想法。”
“啊,真的!”船長叫道。“行啊,悉聽尊便。——我聽說你想退出生意,洗手不幹了?”
“是的,尼古拉·斯科塔。”銀行家語氣堅定地說,“至於你的事,這是我們最後一次合作……既然你堅持要我做!”
“我堅持要你做,埃利尊多,”尼古拉·斯科塔生硬地說。
然後他站起來,在屋子裡轉了幾圈,不住用眼睛盯住埃利尊多,最後站在他面前,說:
“埃利尊多老爺,”他用挪揄的語氣說,“既然你打算退出,說明你已經賺夠了?”
銀行家一言不發。
“好吧,”船長又說,“那你用這掙來的幾百萬幹什麼呢?總不能帶到另一個世界去吧?見上帝就不必帶這些了。你死了,這些錢給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