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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陰冷、嚴肅、憂鬱的家庭孤伶伶地生活在代科爾西首都的一個角落裡,一個偶然的機會讓亨利·達爾貝萊闖進了他們的生活。

  開始是業務關係把銀行老闆和法國軍官拉到一起。離開巴黎時,年輕軍官帶了一些埃利尊多銀行的大額匯票,他到科孚來兌現。他在希臘的費用開支也在科孚,他到島上來了好幾次,於是認識了哈德濟娜·埃利尊多。姑娘的美麗深深打動了他,在莫雷和拉蒂克戰場上,對姑娘的回憶一直伴隨著她。

  拉科波羅投降以後,亨利·達爾貝萊無事可做,只能回到科孚來,加之身體尚未復元,圍城時耗盡了體能,損壞了身體。到科孚後,雖然住在外面,但每天他都在銀行老闆家裡呆上幾個小時,並且受到熱情款待,還不曾有外鄉人受到過這樣的接待呢。

  大約有三個月的時光就是這樣過去的。漸漸的,從前的業務拜訪變成了有趣的日常造訪,年輕軍官喜歡上了哈德濟娜。而她又怎麼會體察不到呢?他在她身邊如此殷勤,傾聽她的談話,凝視著她的眼睛!姑娘仔細照顧他的身體,令亨利感到非常幸福。

  另一方面,克查利斯毫不掩飾他對亨利的好感,他越來越喜歡亨利坦率、可愛的性格。

  他常對姑娘說:“哈德濟娜,你是對的,希臘是你的祖國,正如它是我的祖國一樣,可別忘了這位年輕人打仗、受傷是為了我們的國家呀!”

  一天,哈德濟娜對他說:“他愛我!”

  這句話,姑娘也是用她平時對一切事情的簡單方式說的。

  “那好,應該有個人來愛你了。”克查利斯回答。“你父親老了,哈德濟娜!我不可能永遠陪著你!你在生活中哪裡還能找到像亨利·達爾貝萊這樣可靠的保護人呢?”

  哈德濟娜沒有回答。她在心裡似乎說,如果她被愛了,她也會去愛的,可天生的謹慎使她沒有說出來,沒有肯定自己的感情,就連對克查利斯也如此。

  可事情已經明擺在那兒了。這對科孚社會已不是秘密,當事人還沒有正式談到這事,旁人已在議論他們的婚事,好像一切都已決定了似的。

  值得指出的是,銀行老闆對年青軍官接近女兒沒有表現出後悔或不樂意。正像克查利斯說的,他感到自己在很快地衰老。儘管他的心很硬很無情,可他還是害怕哈德濟娜將來一個人生活,當然她會繼承所有的財產。對於錢的問題,亨利倒是從沒操過心。銀行老闆的女兒有錢沒錢,根本用不著去想,甚至一小會兒都不必。他對這個姑娘的愛源於另一種高尚的情感,決不是為了骯髒的利益,他愛她的美麗和善良,正因為她生活的淒涼,喚起了他的同情,也感到她那純潔高尚的內心,博大的仁愛之心,和她深藏在心中的堅韌。

  因此,每當他們在一起,哈德濟娜講述被壓迫的希臘和它的兒女們為它的自由所做的艱苦卓絕的一切時,他們總有共同的看法和觀點。現在,亨利的希臘語已講得很好,他們談到這些會非常激動。當一次海戰的勝利補償了莫雷或是拉蒂克的失敗時,他們感到的是相同的快樂,這時,亨利需要詳細地講述他參加的所有戰役,重提那英勇的希臘人或是外國人的名字,還有那些女英雄們,像前面提到過的波波麗娜等等,她們是哈德濟娜一心效法的榜樣,當然還有亨利救出來的安德羅妮卡。

  有一天,當亨利正講到安德羅妮卡時,埃利尊多也在旁邊聽,他不自覺地做了一個動作,吸引了女兒的注意力。

  “爸爸,怎麼了?”她問道。

  “沒什麼。”銀行老闆回答。

  然後,他用一種隨便的口氣問:“你以前認識這個安德羅妮卡嗎?”

  “是的,埃利尊多先生。”

  “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嗎?”

  “不知道,”亨利說。“柴達里戰役後,我想她應該回到馬涅去,那是她老家。可說不定哪天她又會出現在希臘的某個戰場上。”

  “是呀,這是該去的地方。”哈德濟娜補充道。

  為什麼埃利尊多會對安德羅妮卡感興趣並提出這些問題?沒有人問他。就算有人問,他也會支吾過去。可他女兒對他的事情知之甚少,所以也不會放在心上。她爸爸和她崇拜的安德羅妮卡之間能有什麼關係呢?

  再說,關於希臘獨立戰爭,銀行老闆從沒表明過自己的立場,他究竟站在哪一邊,壓迫者還是被壓迫者一邊?很難說,但有一點肯定的,就是從土耳其來的郵件和從希臘來的幾乎一樣多。不過有必要重複的是,雖然年輕軍官獻身獨立事業,埃利尊多對此倒從沒有過微詞。只是,亨利己不能再住下去,他的身體已經康復,他得回到自己的事業中去。他常和姑娘談到這個問題。

  “這是你的職責,去干吧!”哈德濟娜這樣答道。“你的離去會讓我痛苦,可我明白你必須和戰友們會合。是的,只要希臘還沒有獲得獨立,就應該去為它戰鬥!”

  “我走了,哈德濟娜,我就要走了!”一天,亨利對哈德濟娜說:“但我希望能確定你愛我就像我愛你一樣!”

  “亨利,我不隱藏你在我心中引起的感情,”姑娘說:“我也不再是孩子了,面對未來我是認真的。我相信你,”她把手遞給他,補充道,“請你相信我!你走時我什麼樣,你回來時我還是什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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