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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板底下會不會有暗道通往外面啊?”小凱問道。

  “那是最早就查過的,根本沒有什麼暗道之類通往室外的通道。”遙大鯨即刻回答道。憎恨鄭莊的人很多,但據說當時最恨鄭莊的人就是剛才在下面吵鬧的申舒,他當時是個很有名的木工,據說沒有人能夠超過他的手藝,他的妻子還是個美人。鄭莊也是背後在討她喜歡的人之一,當然被擋之門外。可是鄭莊卻不死心,他找了個機會將她拘在沒人處想非禮她,結果申舒的妻子為保貞潔咬舌自殺。鄭莊利用職權將事情糊弄了過去,申舒非常氣憤,一直在嚷嚷非報仇不可。所以當聽說鄭莊被殺,人們馬上想到了申舒。可是,現場搜查的結果卻無法證明這種判斷,金吾衛也無計可施,最後只能當成疑案擱置起來。這次事件後,申舒就辭了木工的活,靠著手頭積攢的一點錢學起了做買賣,二十年來就這麼混了過來。他有時候也喝點酒,但一直很有分寸,沒聽說因為喝酒而起過爭執,所以今天的鬧酒瘋讓鴇母很下不了台。

  “他心情也不好,我不怪他。”掬水樓的鴇母雖然難堪,可好象也沒怎麼放在心上。

  “我也不會對這個老人怎麼樣,等他酒醒了說他幾句就會放了他的。”遙大鯨很有人情味地說道,說完就將酒杯中的酒一仰脖子喝光了。

  “等一會兒由我來教育他幾句吧。”一直默默聽著沒說話的賀望東說道。

  “哦,”遙大鯨手中的酒杯還沒從嘴唇上離開,就用舌頭舔了舔酒杯口說道,“好啊,我本來就對教育人的事兒不耐煩,你能幫我說說正好啊。”

  “望東的說詞會是怎樣的呢我倒很想聽聽。”上凱插嘴道。

  “教育嘛就跟羅嗦是一個意思,小凱你不是一直在我旁邊羅嗦的嘛。跟你的羅嗦沒什麼差別。”遙大鯨煞有介事地說道,他覺得能有機會譏諷一下小凱很得意。

  斜谷的百工監副監宿舍是個不折不扣的密室。

  “跟這裡掬水樓會漏雨的屋頂不同,那宿舍的頂部建造得很結實,天花板一塊塊像年糕一樣緊緊地拼接著連一點縫也沒有,到底是管木材的役所,建造宿舍的木工用了最好的木材很仔細做的。……”遙大鯨用手拂去從屋頂上掉落在他鼻尖的水滴心懷不滿地說道。

  “那宿舍還在不在?”賀望東問道。

  “副監宿舍本來應該是繼任者要住的,由於發生過奇怪的死人事件,沒人敢住進去,一時成了空房,後來就被火燒掉了。”大鯨回答道。殺人嫌疑犯是幽靈還會有什麼人住那種地方呢。

  “申舒那時候接受過調查了嗎?”賀望東好象對這件二十年前的事件還挺感興趣的。

  “聽我叔叔說他是接受過調查的,從動機上講,他最值得懷疑。……聽說申舒是這麼回答的,是不是幽靈殺了他我不知道,但從本意上講我是很想親手殺死他為我妻子報仇的。……我叔叔很同情他的遭遇,又沒有證據說明是他下的手,只能調侃地說那幽靈說不定就是你妻子呢。”

  “申舒聽了是怎麼回答的?”

  “他只是說他妻子才不會動刀子呢。”

  “哦,事件後來就不了了之了?”

  “對,據我叔叔說,搜查本來就沒有花大力氣,因為被殺的人太壞了,很有些人反而同情起殺人方來了,再說那種密室狀態也沒有人能進去殺人,實在無法破案,只能擱置了起來。”

  “被火燒毀是什麼時候?”

  “好象是事件的二年後吧?……具體時間不記得了。”

  “空房裡面不應該有火種吧?”

  “也許是一些流浪的人進去生火燒什麼東西後沒撲盡隱火引起的火災吧?那種事情是常會發生的。”

  話題後來轉到了其他地方,雜談了一會兒後外面的雨停了,但從屋頂上滴漏的水滴還在繼續,可能上面有積水。話題中講到了今年夏天的悶熱,又引出了富豪王元寶的“龍皮扇”,龍皮扇是一種利用水力的自動扇風裝置;還談到了北庭節度使張嵩破藏軍的事。

  “人生到處有不同啊……”賀望東很有感慨地嘆口氣說道。有的人金錢多得無處花就動腦筋做出了龍皮扇,有的人卻在寒風沙場上跟異族戰鬥身亡,既有貪官污吏,也有二十年來一直傷心著的老人。人生到處是不同。

  賀望東又想到自己的人生,一個人在異國他鄉,鄉愁越濃。自己是什麼人自己還不知道,這正是自己無法釋懷的地方,舊傷沒有痊癒的人也無法釋懷,自己能為他做些什麼呢?

  旁邊毫無牽掛的遙大鯨發聲打了一個哈欠,他是否在他的人生中也有什麼無法釋懷的事情嗎?

  “我還要去辦點事情,那老人就交給你去辦啦。”這個金吾衛的官員打著官腔說道。遙大鯨來這裡可能本意是來避雨的,既然雨停了他當然要急著離開了。這也是一種人生,也不能說它有什麼不對。看著個子矮小的遙大鯨離開的背影,賀望東有些感慨。

  “我出去走一會兒,馬上就會回來的。”賀望東說著也朝外面走了出去。雨剛停的街道上還沒有什麼人走動,平康坊的東邊鄰接著東市,那裡是長安的二大市場之一,市場的東西南北各有六百來米長度,要想在這裡散步似乎太嘈雜了些,可是,賀望東散步時往往選擇這裡,在這嘈雜的人流中,也許正好可以抵消自己的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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