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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內定子的“關東產業交通株式會社”總公司設在浦和市,是公交車和卡車運輸企業,在她擔任會長的“關東山內產業”中占據主要位置。經營交通業是因為曾祖父從事過與上毛鐵道和武相鐵道等私鐵相關的產業,山內家就是以此起家發家的。

  離開浦和市的酒家,定子乘上會長專車凱迪拉克,駛向高輪市的私宅。行駛了一會兒,她招呼司機。“宮下君,我不回高輪了。”

  “啊?”專職司機下意識地減速,微微扭轉腦袋。

  後來,司機宮下達雄在警察署陳述說,後視鏡中定子會長帽檐下的面部表情像是在沉思。她說不回高輪市,是在結束了沉思之後。

  司機扭頭再次確認,定子卻沒有立刻回答。

  五分鐘之後,定子問道。“從這裡到高輪要多長時間?”

  “這個啊……”宮下減速行駛,他在考慮行車路線。“經過戶田從高島平進入高速公路,經池袋線到竹橋。從那兒進入首都高速公路的下行線向西,再從高井戶坡道進入高速公路,從八王子盤道出高速公路。現在是九點半,雖然路上車少,也得兩個小時。”

  “那就到高尾去吧!”

  “遵命。”司機加快了速度。

  去高尾就是去觀麗會館。會長偶爾去會館,但都是在是在白天,從來沒有在晚上去過。現在往那兒趕,十一點以後才能到達。

  會長的丈夫、會館的總經理善朗就在那裡,總經理很少回到高輪市的私宅。會館裡總經理辦公室的隔壁有個私人套房,他在那裡飲食起居。因為總經理自己是學建築的,所以私人套房也裝修成了羅可可風格,是集起居室、書齋、臥室為一體的套房。用餐時就叫廚房送來,或自己到餐廳去吃飯。

  定子會長為麾下的幾個公司(除了關東產業交通以外,還涉及金融、高爾夫球場、土地管理等多種產業)的經營而東奔西跑,筋疲力盡地回到高輪市私宅倒頭便睡。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夫妻倆幾乎處於分居狀態。不過,員工中傳言說,那是因為定子會長不許丈夫近身。善朗總經理在當會長的妻子面前抬不起頭來,無論怎樣受冷遇都只能默默忍受。員工們私下裡議論紛紛。

  司機宮下聽到會長說不回高輪而去高尾,心中暗自發笑,會長畢竟還是個女人啊。到觀麗會館就十一、二點了,會長肯定得住在那裡。小別賽新婚,夫妻倆也該親熱親熱了……宮下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把握著方向盤。此時的高速公路與白天大不相同,車輛稀少,司機高速行駛。

  來到“外苑”坡道,一直沉默著的會長突然開口。“宮下君,到新宿去。”

  “啊?”司機的想像破滅了。

  “我在新宿乘私鐵電車,你把我送到車站。”會長命令道。

  “是。”司機必須服從僱主的命令,更何況會長是獨裁者。儘管這個命令使他感到意外,但卻不容置疑。司機將車開下新宿坡道,駛向私鐵車站。他心中納悶,會長為什麼不坐轎車了呢?中央高速公路空蕩蕩的,就像到了無人區。如果把等電車的時間也算進去,還不如就此驅車前往更加快捷。會長可能還在堅持電車比汽車快的老觀念,恐怕是想儘快見到丈夫。宮下又一次偷笑。

  但是,電車只能開到高尾車站,而轎車卻可以直接開到觀麗會館。看來會長急不可待,已經忘掉這一段路了。

  宮下將大型進口轎車停在西新宿私鐵站前,並迅速下車從外面打開后座的車門。會長穿著駝色風衣,下擺露出渾圓的腳踝。寬檐的茶色寬檐帽上裝飾了金鍊,風衣領口系了一條黃紅黑相間的絲巾,在照明燈下異彩紛呈。

  “我現在去買車票。”

  會長靜靜地從鱷魚皮挎包中掏出錢夾,取出五百日元的硬幣遞給司機。司機到自動售票機前買票,會長站在檢票口,把寬檐帽壓得更低。

  司機把車票和找回的零錢遞給會長,小心翼翼地請示。“會長,要不要我給觀麗會館打個電話,派車到高尾車站接您。”

  “沒有必要。”會長訓斥道。“不能告訴會館的人我要到他們那裡去。”

  “是,明白了。”

  “我在高尾車站乘計程車去。”

  “是。”

  “你回到高輪,把車放進車庫後就回家。我今晚住在會館,在我到那兒之前不要對別人說。”

  “遵命。”司機鞠躬,又問一句。“明天早上幾點去接您呢?”

  “不,不用來了。”會長丟下這句話,徑直朝檢票口走去。

  “請走好。”司機面對會長背影再次鞠躬。宮下坐回駕駛席,懷著解放感驅車駛向新宿坡道。他叼著香菸,像開著自己的凱迪拉克一樣,趾高氣揚地奔馳在首都高速公路上。

  會長預定明天上午到新橋大廈的關東地產株式會社總公司出席董事會,今早說過八點半要到高輪市的私宅去接駕。現在計劃變更了,會長說要住在觀麗會館。如果明天早上善朗總經理開車送會長去新橋,會長就得早起。因為從早上七點鐘開始,中央高速公路的上行線來自八王子和府中市的車流量非常大。特別是從高井戶坡道向前,高速路將變成“低速路”或“停車場”。

  然而,如此的不便難以替代今晚闊別夫妻的卿卿我我,宮下又開始想入非非了。他過分地沉迷於想像之中,甚至差點兒忘了在谷町路口向目黑區轉向。

  定子在私鐵高尾車站下車,時間是十一點二十分,此時已經沒有快車了。她在站前乘上接客的計程車,以前來這兒都坐進口車,所以計程車司機都不認識他。

  “到觀麗會館去!”

  司機心想,怎麼這麼晚還去婚禮會場?他瞟了一眼戴寬檐帽、穿風衣系絲巾的女人,踩下了油門。來到高尾街道狹窄的坡路,每當拐彎時,高尾、八王子市區的萬家燈火便向下方沉去。市區的夜景不久便隱沒在山峰的背後,左側是林業實驗場淺川分場的林區,右側是營林署的林區。計程車行駛在漆黑的山谷之間,對向而來的車輛也很少。

  一陣呱呱呱的叫聲傳入車窗,定子挪向車窗。

  “那是烏鴉在叫。”司機頭也不回地說道。

  “烏鴉在夜裡也叫嗎?”一直沉默的定子開口問道。

  “很少見。不過也許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它們在互相通報呢。”司機轉動方向盤,自己也望望漆黑的天空。“這一帶是連接著里高尾的森林,山高林深。而且還有大型公墓,是大嘴烏最喜歡的環境。”

  大嘴烏聚集到會館上空,是來啄食殘飯剩菜的,這一點定子最清楚。計程車繼續行進,來到中央高速路引橋下的“鐵匠公館”大客車車站,兩側的森林漸漸遠去。

  烏鴉又叫,嘶啞的啼鳴。

  “真能叫喚!太難聽了!”

  “老話說‘烏鴉夜裡叫,肯定要出事兒’!”司機說完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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