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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夏小琦分手後,他漫無目的地走在古城的大街上,往事仍像新鮮的花朵漸次開在他的眼前,他於不知不覺間竟站到了肖依儂家的樓門口,他想起了那個坐在輪椅里的老人,分別有好幾年了,不知老人家怎麼樣了,那段日子,他和老人建立了那麼好的友情,他還真的挺想念那個老人的。

  他敲門,想起了當年的許多情景。

  開門的是依儂的母親,叢明說:“阿姨您好,我回來看你們來了!”

  依儂母親看是叢明,臉上露出意外的驚喜,她連忙說:“快進屋,快進屋,總念叨你怎麼連信都不寫一封呢!”

  叢明徑直奔客廳。那把輪椅仍在客廳的老位置上,叢明第一次進這個家門的時候,那個老人就坐在那把輪椅里,還有摔杯子的脆響,仿佛又在耳邊了,只是,只是,那把輪椅怎麼空了?

  “叔叔他?”他不敢往下問。

  “噢,你走後的第二年他就去了,走時一個勁地念叨你的名字!”

  叢明一屁股跌坐在輪椅旁的沙發里,淚水嘩嘩地流下來,他說:“叔叔,我給你買了一副新象棋,你不等我回來怎麼就走了呢?”

  叢明在回到古城的第二天晚上興沖沖地來到肖坤家。

  那天是星期天,肖坤和媳婦都在家裡,叢明就像舊日的一個知音來敘敘舊,他說:“肖局長,陳默這案子終於昭然若揭了,我真是太高興了,你回憶回憶咱倆在你的辦公室里整夜整夜地談陳默,現在想來仍像是昨天發生的一樣!”

  “我怎麼不記得了?那些事我都記不清了!”

  叢明聽見這話就像一腦袋的火熱被一盆冰水兜頭澆了一下。而氣憤也是從冰冷中重新火一般再燃起,他逼進一步說:“肖局長,你可以說你記不清了,但是我告訴你,整個案卷所有證據都是你給我看的,你還想聽我給你敘述當時這些證據都是什麼唄!第二天晚上你把所有的證據拿出來給我看,一個牛皮紙袋裡裝著受害民警帶血的警帽,罪犯小外展步態也是你告訴我的,我當時說的什麼?我說抓陳默抓錯了我管換!而且你還給我提供了罪犯穿的運動衣是藍白槓,我告訴你帶白槓的運動衣就是防暴隊發的,咱們倆晚上從8點多鐘談到凌晨4點,談多少東西呀,別的你都能否,我作為局外人是看不到這些絕密證據的,你給我看了。什麼都可以編,局外人能看見這些東西是違反紀律的,你全給我看了,我這一點就證明咱們談過這案子!”

  叢明臨出門時還不解氣地說:“肖局長,希望以後啥事咱們實事求是一點,歷史就是歷史,歷史應該是真實的,不應該是虛偽的!”

  叢明走在古城的大街上,突然就覺得自己太過分了,他要是肖副局長也得矢口否認呀,承認了就難堪唄,你當主管刑偵的副局長,人家給你說的那麼準確,你為什麼不動,為什麼那麼麻木,這不是失職嗎?而失職的不僅僅是他一個人,他現在質問人家不是在跟人家算歷史的舊帳嗎?他想他實在沒有必要計較過去的一切,歷史不是自有公論嗎?

  2

  陳默被“審查”的消息還是不以古城市公安局領導人的意志為轉移地開始在古城傳開來。

  “1145”案件像個謎,多年來古城人一直企求能在一覺醒來後突然被解開。這個謎沉在一個不被知道的角落裡,一年、二年……八年過去了,鋼鐵沉了這許多年也會被鏽掉了,一個謎,身上的鏽跡足以掩蓋了那個事實本身,那個事實即使被撈出來,還能辨得清本來的面目嗎?雖然人們一直想早點知道兇手是誰,可是當兇手的身份和名字沸沸揚揚喧嚷出來後,人們受到這個消息的震驚強度難以描述。

  不,怎麼可能呢?怎麼會是陳默呢?

  陳默的同學,男的,女的,都異口同聲地說,不,同學裡再換另外任何一個人似乎都比陳默像,唯有陳默不像那個作了這麼多大案的罪犯!

  就像一場突然而降的暴雨噼里啪啦地砸在河面上,給河水造成的混亂和泛濫,在突然而降的那個驟急的時刻我們看不清任何一滴暴雨是怎樣落到河水裡的,平靜之後,河水會在緩緩中恢復與雨水相關的記憶,雨水是以怎樣的面目聚集在河水裡,又是以怎樣的方式游離於河水,蒸騰成為雨水?又是怎樣再次降落下來?應該是它在所有的階段都留下了印記……

  是的,古城人的心就像這樣一片河水,生活中,每個人都努力保持著水一樣的平靜,所以人們也容易忽視那些看似無關而事實上是有關的人和事。當一種震驚像暴雨一般不容你抵擋地劫掠和肆虐了人們擁有的平靜後,與這種暴虐有關的,事前的異樣會清晰地被我們的記憶凸顯出來……

  此刻,童非就懷著這樣的一片心境,他相信是陳默乾的,而如果陳默不是被挖出來,他現在想起來的令他心有餘悸的那一切,也許是一些死亡記憶,像沉在水底的泥沼,令他看不清楚也永不可能再想起,而記憶留在人的心底的痕跡又是很奇怪的。

  童非首先想起來的是銀行劫案發生後的第三天下午大約5點多鐘,他一點也沒注意天色已在窗幔上投下了暗灰,他下午就回到家中翻箱倒櫃尋找他寫的《模糊語言在預審中的運用》論文的草稿,準備再修改一下拿到《預審研究》上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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