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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要幹什麼?我不認識你們!”他只覺得胸中悶熱,如同爆發前夕的火山。

  “吆喝,小子,跟我們來橫的,你還來勁了不是?”矮個子徑直逼近,一把揪住他的衣領,舒飛緊盯著他,連鼻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不服?老子讓你知道知道厲害!”矮個子“砰”一拳打在他的面門上,頓時鼻血長流。

  舒飛只覺得渾身都在顫抖,說不出是憤怒還是恐懼,熱血上涌,胸中只有屈辱,卻沒感覺到疼痛。他雙手胡亂推出,一把將矮個子推了個趔趄,卻將自己的襯衣帶破了。

  排骨和贅肉一齊沖了上來,拳腳象雨點一樣落在舒飛身上、頭上。而他根本不知該如何抵擋閃躲,只是本能地抱著頭蹲下。矮個子愣了一下,也回過神來,眼見插不上手,便一個勁地拿腳踹。

  看樣子,三個人都是打架老手,下手兇狠。他的心在流血,難道自己天生就該被別人欺負嗎?他腦子都不轉了,反反覆覆地只是這一句話,終於皮開肉綻。

  “你們在幹什麼!”一個渾厚的聲音問道,熊哥恰好經過。熊哥比他大五歲,那時他在學校裡面已經小有名堂。混出名堂的意思就是打架夠狠,交際夠廣,連黑道上的人都給他幾分面子。當時他雖然受過學校里的處分,所幸還沒有到開除的地步。

  “這小子敢還手,給他點厲害的!”公鴨嗓子看了一眼熊哥,退出身來答道。

  得到機會,舒飛奮起反抗,將排骨掀翻在地。

  三個人又同時沖了上來,這一次下手更狠了。

  “你小子服不服?說,叫爺爺!”贅肉抬手將舒飛掀翻在地,公鴨嗓子騎在他身上,一邊打一邊叫囂。

  “不服!不叫!”儘管臉頰緊貼著冰冷的地面,渾身的骨頭就像散了架一樣,舒飛還在硬撐。

  熊哥看不下去了,大喝一聲:“統統給我住手!”俯身一把將公鴨嗓子拖了起來,其他人也相繼住手。

  “三個打一個,要不要臉?”熊哥緊接著問道,“因為什麼事結的梁子?”

  “這小子耍橫!”公鴨嗓子答,呼哧呼哧地喘氣。

  “那就是沒梁子了,都給我滾!”

  公鴨嗓子是認得熊哥的,知道惹不起。於是便招呼另外兩人,悻悻地走了。

  “喂,起得來嗎?”熊哥皺了皺眉頭問。

  舒飛無聲地點了點頭,用盡全身的力氣,撐起一半身體,旋即昏了過去。

  從那以後他就跟著熊哥,他知道他是帶種的,帶種的才配叫男人,不帶種的都是孬蛋。他教會舒飛怎樣打架,怎樣唬人。兩個人也在一起抽菸、喝酒,甚而泡妞。從此舒飛便不再受人欺負,再後來,阿達和阿宏也加入進來,四個人著實風光了一陣。

  可惜好景不長,在一次跟小刀會的談判當中,阿達死了,熊哥掛彩,舒飛也受了重傷。母親負擔不起高額的醫藥費,只能帶他回香港,回到彪叔身邊,這時候舒飛才得以知道生父是誰。由老師記錯了,那時香港已經回歸大陸,所以阿飛並沒有出國。

  傷愈後,舒飛帶了一票人殺回去滅了小刀會,為阿達報了仇。他也一度前呼後擁,風光無限。可是時間久了,便越來越看不慣黑幫的行徑。他自己之所以會混,是迫於無奈,不願意被人家欺負,卻從來也沒有想過要欺壓別人!

  終於有一天,他親眼看著一個人被砍死在弄堂里。第二天他見到了死者的老婆,女人抱著襁褓中的孩子,泣不成聲。他的心裡受到震撼,如果不幸被殺的那個是自己的父親呢?自此,舒飛洗手不幹了。只是沒有想到,彪叔也贊成他的做法。闖蕩江湖,多年征戰,他又怎會不知個中的甘苦?而時隔不久,父親也歸隱去了新加坡。

  為了和從前的自己徹底割裂,舒飛離開香港,考了內地的警校,來到一所全然陌生的城市。他一直都很懷念高中時的鐵哥們,那是一種情同手足的情誼。卻怎麼也沒有想到,有一天會不得不傷害他們!

  舒飛的性格本來就有些偏激,而小惠的死也令他一度自閉,有時連他自己都能感覺到失控的情緒,類似女人痛經時想要摧毀一切的衝動。舒飛站在夕陽之中,捫心自問,如果一切可以重來,他還會選擇還手嗎?還會跟著熊哥嗎?沒有答案。

  ……

  時光倒轉,回到前一天的晚上。昏暗的小屋裡,看不出有人的影子。

  “何為殺人?”是絲絲的聲音。

  是啊,究竟什麼是殺人呢?隨處可見的一句戒菸標語:吸菸等於慢性自殺。也就是說,當你讓別人被動吸菸的時候也是在殺人。那麼誤人子弟的老師,庸庸無為的醫生,只顧著賺錢的黑心老闆呢?這念頭讓她倏然一驚,也許我們在不經意之間已經成為殺人兇手!這話聽起來雖然荒唐,卻也似乎有他的道理。

  “我想你已經知道,只是想找個人聊聊吧?”男人的聲音聽起來已經算不上年輕,卻也不見得蒼老。

  默然良久,絲絲答道:“不錯。為什麼我總有種錯覺,覺得自己是兇手。”

  “殺是不殺,不殺即殺!”

  “我不懂。”

  “你會懂的。”

  難道他的意思是,一個人的命運要看他本身的格局,或者說氣,如果真的是氣數已盡,又何必看重殺死他的刀和那把握刀的手?而該死的人不死,不該死的人就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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