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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那裡應該萬無一失。”運轉課的西岡課長斷言道。

  “之後,就用消防人員的對講機聯絡,但在安全罩內,可能收不到訊號,所以你要有心理準備。反正再聽從消防隊員的指示,總之,千萬不要輕舉妄動。”

  “是啊,我們會像蝸牛一樣躲在殼裡不動。”

  “有甚麼狀況,我會隨時和你聯絡。”中塚說完,掛上了電話,然後看著窗外的反應爐。他在剛才的電話中沒有提到安全罩可能毀壞的可能性,雖然他很擔心,但眼前找不到其他的方法。要是安全罩有可能遭到破壞,其他地方遠比安全罩更危險。

  “中塚先生。”消防隊的佐久間隊長跑了進來,他的神情比剛才更緊張了。“甚麼時候開始撤退?”

  “我剛才已經通知中央控制室,預定在兩點停機……”

  “所以說,”消防隊長在腦海中盤算著,“在十分鐘前,就要離開這裡,搭車穿越隧道……最好能夠提前十五分鐘。”

  “我打算在此之前,指示職員撤離這裡。”

  “這樣比較好,如果同時撤退,隧道入口可能會陷入混亂。”

  “我留在這裡。”

  中塚說,佐久間露出意外的表情,然後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就像即將沉船的船長一樣嗎?請你不要這樣。”

  “不,我想要確認西岡他們平安,我無法讓他們在最後的關頭面臨危險,自己卻臨陣脫逃。而且,萬一發生甚麼狀況時,必須在這裡發出指示。因此,必須由充分了解新陽的人坐陣指揮。”

  “可以從灰木村觀察啊。”

  “太遠了,發生狀況時,只有在這裡能夠看到。為了向西岡他們發出正確的指示,我必須留在這裡。”

  “我了解,但是……”

  “剛才救那個孩子時,直升機也可能墜落,但那時候大家都留在這裡。”

  “現在的情況和那時候不一樣,歹徒這次會讓直升機墜落,墜落的地點也掌握在歹徒手中,沒人知道會不會墜落在這棟房子附近,所以,我們也讓消防車分散待命。”

  中塚搖了搖頭,重複了剛才的話:“需要有人向西岡他們發出指示。”

  佐久間用大手擦了擦臉,然後,又擦在褲子上。

  “真是拿你沒轍。那我會派一名拿對講機的消防隊員和你在一起,在指示反應爐停機後,請你絕對不能離開他。”

  “好。”

  佐久間大步走向湯原他們說:“你們現在可以撤離嗎?眼前的情況,恐怕已經無能為力了。”

  “是啊……”

  正當直升機技師懊惱地點著頭時,警備部長今枝沖了進來。

  “湯原先生在嗎?”

  “我在。”湯原回答。

  “剛才接到總部聯絡,似乎發現了歹徒的老巢。”今枝的聲音響徹整個房間。

  在場的職員都叫了起來。

  “真的嗎?”中塚問。

  “目前還沒有確鑿的證據,但相當有可能就是本案的嫌犯。他的房間內有自製的複雜無線電裝置,還有印著錦重工業航空事業本部的圖紙。”

  “已經抓到他了嗎?”問話的是三島,他的聲音有點緊張。

  “偵查員趕到時,嫌犯不在家。雖然偵查員在現場監視,但可能已經逃走,目前正動員滋賀縣警全力追捕。”

  “滋賀縣嗎?”湯原問。

  “在長濱市。”

  “真厲害,在這麼短的時間就找到了。”小寺欽佩地搖著頭。

  “怎麼發現他的?”湯原問。

  “就是我剛才向你們提到的前自衛隊員,目前參加了曾經在核電廠下游承包商工作,因為受到輻she而死的同事職災給付問題的抗議活動。他這次的行動,可能是為以前的同事報仇。”

  “前自衛隊員……”湯原不解地偏著頭。

  “無線電裝置是怎樣的裝置?”山下問。

  “不知道。所以,已經派人把歹徒家中所有的東西──包括儀器和圖紙──都用直升機立刻送來這裡。”警備部長看了一下手錶。“順利的話,二、三十分鐘就可以送到。”

  “二、三十分鐘……”消防隊長看著手錶。

  “那時候必須開始撤離……”

  “不,如果有解決方案,或許可以延遲反應爐停機的時間。”中塚說。“當然,如果有解決方案的話。”說完,他看著兩位直升機專家。

  “看到裝置之前,很難說甚麼。”湯原的回答充滿技術人員的謹慎。

  其他人都無法接話,現場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如果那就是遙控裝置,代表歹徒已經無法操控直升機,”小寺看著中塚,“所以隨時可以停止反應爐。”

  “目前還無法下結論。”中塚提醒道。

  “無論如何,”警備部長說,“總算出現了一線曙光。”

  中塚也由衷地這麼希望。

  42

  三島走向窗邊,離開了眾人,抬頭看著新陽上空。大B在和幾個小時前差不多的位置盤旋,眼前暫時還不會墜落,不過,聽雜賀說,“感覺它要墜落時,其實已經在墜落了”。

  看來他順利逃脫了──

  真是千鈞一髮。沒想到警方這麼快就查到了雜賀,三島原本以為警方會先查到自己。當他從湯原口中得知警方正在追查一個姓“雜賀”的男人時,立對通知了雜賀,否則,現在所有的計劃都泡湯了。

  希望他今天不要被逮到,不,只要再撐一個小時就好──三島為不知道逃去哪裡的搭檔祈禱。他完全猜不到雜賀會逃去哪裡。

  不,其實他甚至不知道雜賀的本名,他一直覺得雜賀應該是假名。因為雜賀從來不談論自己的事,所以他以為姓名也是假的。

  他們是在今年一月認識的。因為美花核電廠要更換蒸氣產生器,所以三島來到美濱町差不多有半年的時間,那天,他去參加了一場在岐阜市勞動會館舉行的集會,集會的宗旨是控訴在核電廠下游工人所承受的輻she危險。當時,三島因為某種原因,只要有機會,就去參加反核電廠的集會。那是一場連署集會,因白血病死亡的作業員的哥哥和母親,請眾人為親人的死申請職災給付連署。

  那個作業員名叫田邊佳之,三島對死者所屬的大東電機也很熟悉。大東電機專門負責為若狹灣的幾家核電廠反應爐做定期維修,但他從來沒有見過那個姓田邊的作業員。

  對放she線後遺症深有研究的知名國立大學助理教授站在講台上疾呼,政府必須承認,這個國家的核電政策是建立在犧牲眾多作業員的基礎上。三島也有同感,認為這個主張並沒有錯,但他想要補充一句話,他覺得那些自認為和核電無關的一般民眾,也必須認清這個事實。

  演講結束,三島起身離席時,身後有人拍他的肩膀。回頭一看,一個尖下巴的高個子男人嘴角露出神秘的笑容低頭看著自己,眼睛有點鬥雞眼。他的臉色不能說是黝黑,而是接近灰色。

  雖然對方的表情有點可怕,但三島想起以前見過他,只是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沒想到廠商的人會來這裡。”那個人說。三島立刻察覺對方是核電廠下游廠商的工人,不一會兒,終於想起來了。

  “你是亞瑪奇的……”

  “你還記得?”男子的嘴唇像橡皮般向兩側張開,笑了起來。

  “你也記得我。”

  “當然記得,廠商的人中,只有你會去那種地方。”說完,他挑了挑單側眉毛。

  對方是專門負責核電廠維修工作的亞瑪奇清潔公司的員工,去年大飯核電廠進行定期檢查時,不時在更衣室遇到他。通常廠商的技術人員不太會接觸到底層的工人,但那次定期檢查之前剛好發生了一點問題,所以,三島也連日進入重機室。對方說的“那種地方”,就是指一次冷卻室。

  “你認識田邊嗎?”對方問。

  “不,我不認識。”

  “那你為甚麼會來這裡?如果被人知道你的真實身分,恐怕會遭到圍攻。”

  “我只是臨時想到,所以來看一下。那你呢?你和死者很熟嗎?”

  “不能說不認識。”

  兩個人走出了會場,男子突然提議:

  “要不要去附近喝一杯?有一家店很安靜,不過安靜也是那家店唯一的優點。”

  三島有點意外,抬頭看著這個高個子男人。因為他看起來不像會邀人喝酒的人,但三島覺得和他聊一聊也不壞。三島握著口袋裡的車鑰匙,稍微猶豫了一下。他剛才開車來這裡,把三菱越野車帕傑羅停在勞動會館的停車場。

  “離這裡很近嗎?”三島問。

  “走路十五分鐘左右。”

  “那麼,”三島鬆開了口袋裡的鑰匙,“就稍微喝一下吧。”然後邁開了步伐。走在路上時,雙方自我介紹了一下,三島也是在那個時候知道他叫雜賀。

  雜賀帶他去的那家店位在一棟狹小老舊大樓的二樓,只有留著白鬍子的老闆獨自站在ㄇ字形的吧檯內,真的是一家很安靜的店。雜賀點了野火雞威士忌純酒,三島因為要開車,所以點了啤酒。

  “你對田邊的事有甚麼看法?”雜賀問。

  “看法?我覺得他很可憐,還這麼年輕。”

  “你對白血病有甚麼看法?你覺得和他的工作有關嗎?”

  “不知道。”三島老實地說,“資訊太少了,只有一個樣本,誰都沒辦法下定論。”

  “資訊並不少啊,電力公司有相關資料,內容差不多是這樣的。至今為止,曾有十萬人在田邊工作的核電廠工作,其中因白血病死亡的只有田邊一個人。白血病的自然發病率為十萬人中有四、五人,在核電廠工作者的發病率比自然發病率更低,由此可見,田邊的白血病和工作沒有任何因果關係。”雜賀複述了近畿電力對田邊佳之死亡一事的意見。

  “這十萬人是人次,實際人數更少。”三島反駁。

  “就是這樣。”雜賀點了點頭。

  “這是很簡單的詭計,而且,如果不根據接觸的輻she量進行分類,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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