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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該是這樣沒錯。」

  佐久間也相信這項推論。「對了,剛才我自己說著說著,發現一件事,一直覺得很在意。一共發現了五顆有毒的膠囊,對吧?」

  「是的。」

  「連同榆井吞下的,一共有六顆。為甚麼要做這麼多毒膠囊呢?」

  「或許是非致他於死不可。也可能是想早點害死榆井。數量愈多,榆井服下毒膠囊的機率也愈高。」

  「或許吧。但是就結果來說,因為榆井很早就抽中死簽,所以很容易便可推算出兇手放毒膠囊的時間。難道兇手明知會冒這樣的風險,還是認為有提早毒殺榆井的必要?如果是這樣,把裡頭的維他命全換成毒膠囊不就好了,感覺這種做法很不乾脆。」

  暖好車,新美就此開車前行。天空再度降下雪花。

  「話說回來,」佐久間在狹小的車內蹺著腿。「我很在意那個姓峰岸的男人。」

  新美似乎專注於路況,聞言後問:「咦,你說甚麼?」

  「我說峰岸。」佐久間說道。「當他聽我說榆井是遭人殺害時,不是顯得很驚訝嗎?這點倒還好。問題是他之後的表現。對於我的提問,他總是很巧妙的回答。儘管看起來有些慌亂,但不該多說的話,他一句也沒說,表現得相當精準。就像事先準備好似的。」

  「是你想多了吧?我認為他只是反應快罷了。」

  「真是這樣就好了。」

  面對整面的白色雪景,佐久間想起峰岸那陰暗的眼神。擋風玻璃上已開始覆上雪花,新美打開了雨刷。

  6

  到底是怎麼了──在底下觀看杉江翔今天最後一次跳躍的澤村亮太,扛著自己的滑雪板,忍不住如此喃喃自語。

  雖然蹬地跳躍的時機有點沒抓好,但還是跳出很遠的距離。不只剛才那一跳。杉江翔最近的成長令人為之瞠目。

  翔拆下滑雪板,走出減速道之後,身穿一襲黑色防風外套的杉江泰介朝他走近。就像是要以氣勢壓倒對方似的,昂首闊步,踢起不少雪花。來到翔面前之後,泰介大聲咆哮,向他示範蹬地跳躍的動作。

  真教人受不了,澤村如此暗忖,搖著頭邁步走開。

  澤村在上蠟室里換好裝,這才看到翔像是解脫似地走進。他膚色白淨,容貌端正,如果是兩、三年前,肯定稱得上是位美少年。如今他白淨的臉蛋變得蒼白,兩頰顯得凹陷。

  翔在暖爐前坐下,靜靜凝望自己的手掌。一動也不動。在那詭異的氣氛下,身旁的人都不敢叫他。但這並不是只有今天才這樣。翔最近一直都是這副模樣,大家都覺得有點陰森可怕。

  澤村離開上蠟室後,坐進車身上寫有「冰室興產滑雪隊」的廂型車內。他的前輩日野和池浦早已坐在后座。

  「小杉江的狀況好像還不錯。」池浦雙手交叉置於腦後,如此說道。他是冰室興產的中堅選手,曾在上次的奧運中出賽。他說的小杉江,指的是杉江翔。

  「是啊。不過他老爸好像不太滿意哦。」澤村朝兩位前輩中間坐下,如此說道,池浦突然噗哧笑出聲來。

  「杉江先生的理想太高了。想必是看自己兒子和其他選手的落點一樣,心裡很不是滋味吧?畢竟他以前有過一段光榮歲月,正因為這樣,有個曾是滑雪跳躍選手的老爸,實在很難應付,翔還真是可憐。」

  池浦拿起擺在身旁的隨身聽,戴上耳機,闔上雙眼。

  澤村隔著車窗望向上蠟室,翔正好扛著滑雪板走出來。他低著頭默默行走,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杉江翔是日星汽車滑雪隊的選手,是教練杉江泰介的兒子。聽說他從小便以滑雪跳躍選手為目標,接受菁英教育,指導者當然是他父親泰介。早年的熱血運動片,就此真實上演。

  據聞日星汽車滑雪隊原本就是為杉江泰介量身打造。泰介是日星汽車社長的親戚,這樣能達到替公司宣傳的效果,所以才在三年前成立。

  詳情澤村也不清楚,不過公司提供了相當高額的補助費。就像在印證此事般,日星滑雪隊擁有別隊望塵莫及的工作人員陣容。澤村他們所屬的冰室興產,在這方面已算是相當充實,但除了教練、指導員外,只有一名運動防護員。相較之下,日星汽車除了這些工作人員外,還有專屬醫生、心理諮詢師、營養師,陣容堅強。甚至還配置有科學訓練專門技師。這麼多的工作人員,全都只是為了照料包括杉江翔在內的三名選手。

  不久前,日星汽車這支隊伍在滑雪跳躍界並不起眼。剛成立時,感覺就像是隨便找來一些沒沒無聞的選手充數。當時的選手如今已一個不剩,幾乎都是待不下去而自動請辭。就連澤村以前也不太注意翔,雖然從高中時代就認識他,但並不覺得他有多大的威脅性。最重要的是,最近出了榆井明這位滑雪跳躍的超級明星,其他選手自然看起來都差不了多少。

  然而,最近他突然開始在意起翔的成績。澤村之前一直努力想追上榆井,但猛然回頭,這才發現有新的競爭對手緊追在後。

  「翔的技巧進步不少。」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的日野低語。

  日野是滑雪跳躍界的老手,明年就三十歲了。也許是已作好覺悟,明白這一、兩年是自己最後的機會,本季他的狀況絕佳。

  「去年他還不成氣候,但是今年水平卻提升了許多。他竟然能在這麼短的期間內,有如此大的轉變。」日野以平淡的口吻,自言自語般地說道。

  「看來,果然是工作人員的關係。」澤村說。「你看人家東德的正規選手,背後不是有八名工作人員嗎?若不是有這麼多人支持,一定沒辦法得金牌。」

  「根本沒有關係。」理應在聽隨身聽的池浦開口了。他閉著眼睛接著說:「飛行的人只有你自己。」

  日野甚麼也沒說。

  三人的交談告一段落時,教練田端與指導員濱谷坐進前座。開車一向都是濱谷的工作,他發動了引擎。

  「榆井的事查出甚麼了嗎?」池浦朝他們兩人背後喚道。田端一臉不知所措的表情,向濱谷求援。「情況怎樣?」

  「還沒聽到任何消息。」濱谷以不帶任何起伏的音調說道。

  「感覺有點詭異。」池浦蹙起眉頭,接著又向他們問:「會舉辦喪禮嗎?」

  「喪禮是吧……三好先生有說甚麼嗎?」田端望向駕駛座的方向,濱谷應了一句「沒有」。

  「警方好像有他們辦案的步驟,可能得等一切都結束後吧。我想,應該會辦喪禮。」

  「我想去參加他的喪禮。」池浦說。「雖然他是個怪人,但很厲害。俗話說,天才與白痴只有一線之隔,看了他之後,我深深覺得這話說得一點都沒錯。」

  「那就去參加吧。我也有這個打算。」田端一本正經地頷首。

  但事實上,此事已引發軒然大波,根本無暇舉辦喪禮。

  他們是在抵達集訓住處後才知道,因為有大批刑警在圓山飯店等候他們。

  ※※※

  「昨天我吃完早餐,便到札幌車站去。應該是九點左右離開這裡。因為我和人約好九點半在車站碰頭。」在「紫丁香」餐廳最裡頭的餐桌,澤村亮太與刑警迎面而坐。不只有他。日野和池浦也坐在一旁的餐桌旁,接受同樣的詢問。

  「你和誰約見面?可以告訴我對方的名字嗎?」刑警是一名目光犀利的男子,散發出一股野性。他姓佐久間。

  「雖然不太想說,但我要是隱瞞的話,會有麻煩對吧?」講了一段開場白後,澤村才道出實情。昨天他和女友約會,對方是名女大學生。

  「晚上八點左右,我送她到家門口。她可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呢。」

  「那可真是辛苦啊。你剛才說九點左右離開這裡,在那之前,你在做甚麼?」

  「做出門前的準備。不過,也只是換衣服而已。」

  「當時你房裡有其他人嗎?」

  「沒有,就我一個。和我同寢室的池浦先生,從前天晚上就回自己家裡住,日野先生也不知跑哪兒去了。」

  前天是HTV杯。比完賽到隔天晚上,采自由活動。

  「你為甚麼不回家?」

  「就算回到我那骯髒的單身公寓,也好不到哪裡去。我老家離得很遠,待在這家飯店的時間又長,所以我的替換衣物幾乎都擺在這裡。」

  就算是非賽季,國家代表隊還是會每個月展開集訓。此外,一些企業們聯合舉辦集訓的次數也一樣多。一次都大約十天左右,一年有多達兩百五十天以上都在集訓。

  「原來是這樣。」刑警摸摸下巴,視線落向打開的記事本。「我聽說,榆井選手在吃早餐時,你也在這餐廳里,沒錯吧?」

  「昨天早上是嗎?」澤村望向窗外搜尋記憶,很快便想起當時的情景。「啊,沒錯。我吃完飯喝咖啡時,正好榆井走了進來。」

  他也記得榆井將藥袋交給藤井加奈江的事。他提到這件事,佐久間刑警很滿意地點了點頭。

  「你有看到榆井選手吃完早餐後服藥嗎?」

  「有,我看到了。他是這樣拿起藥來。」澤村做出以食指和大拇指拿起東西的動作。「裝模作樣地把藥放進嘴裡。他常動不動就做這種誇張的表演。」

  「表演是吧。」刑警嘴角輕揚,但眼中不帶半點笑意。這微妙的表情,令澤村頗感在意。

  「刑警先生,請問一下……」

  「甚麼事?」對方筆直地回望澤村雙眼。澤村不自主地想別過臉去,但他極力忍住。

  「榆井是遭人殺害嗎?」

  在那一剎那,刑警的眼珠往左右晃了一下。接著應了一句「應該是吧」。

  澤村吁了一口氣,他早就隱約有這樣的感覺。如果不是這樣,不可能每位選手都接受這樣的約談。況且,今天搭車返回時,池浦說的話他也一直掛在心上。

  「是那個藥,對吧?那個維他命。」

  但佐久間刑警卻揮了揮手。「你沒必要知道那麼多。就算你知道也沒用。」

  「你認為我們之中,有人是兇手嗎?」

  刑警對他的提問保持緘默。澤村將它解讀為「沒必要回答這個問題」。他迅速在腦中思索,看誰有這個嫌疑。

  「榆井選手服用維他命的事,大家都知道嗎?」佐久間刑警再度提問。

  「這可是出了名呢。」澤村如此強調。要是只有他被懷疑,那怎麼行。「因為峰岸先生好像很嚴格地吩咐他這麼做,他總是定時服藥。」

  「峰岸先生是個很嚴厲的人嗎?」

  「看起來不像。不過,榆井對峰岸先生說的話,絕對會遵守。雖然他個性有點馬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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