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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方說可能是中毒而死的,對吧?」體型與中尾形成對比的田端,環視著眾人的臉,如此問道:「到底會是吞了甚麼樣的毒藥呢?真不敢相信。」

  「不過,身體一向健康的榆井突然倒地,這也沒辦法解釋吧?應該事有蹊蹺哦。峰岸兄,你可有甚麼線索?」

  經中尾這麼一問,峰岸反問道:「你指的是?」

  「舉個例吧,會不會是自殺呢?以目前來看,就屬自殺的可能性最高。」

  「我完全沒有頭緒。」說著說著,峰岸嘆了口氣。「現在反而是我很想自殺。」

  「可是,如果不是自殺的話,那這又是……」中尾突然噤聲不語,因為女服務生藤井加奈江前來詢問點餐。加奈江也許也知道一些消息,顯得相當緊張。

  點完餐之後,峰岸儘可能以溫柔的口吻向加奈江問道:「刑警有問妳甚麼嗎?」

  她將托盤抱在胸前,微微頷首。她有些下垂的眼尾,平時讓人覺得很可愛,但今天顯得有些悲傷。

  「警方說,想扣押榆井先生的藥。還說他們已事先徵得峰岸先生的同意。」

  「嗯,這我知道。還有問妳其他事嗎?」

  「還問榆井先生中午吃甚麼。我記得好像是燉牛肉,所以就這樣回答。警方就問這些。」

  「這樣啊。謝謝妳。」道完謝,加奈江逃也似的走進櫃檯里。

  目送她離去後,「這是怎麼回事?」中尾壓低音量問道:「榆井吃的藥不就是維他命嗎?」

  峰岸默默頷首,拿起加奈江剛才端來的杯子,喝了口水。

  之前那位姓加藤的中年刑警約談時,峰岸馬上告訴他關於維他命的事。因為他判斷這種事還是早點說的好。

  加藤似乎很感興趣,還叫峰岸拿藥給他看。峰岸告訴他,藥在飯店裡。並告訴加藤,為了防止榆井飯後忘了服藥,他把藥寄放在餐廳的女服務生那裡。

  「維他命發生過副作用嗎?」田端自言自語道。峰岸心想,你的第六感也太差了吧,但他甚麼也沒說。

  峰岸他們用完餐時,一名高大的男子推開店門走進。中尾似乎也發現了他,暗啐一聲,把臉轉向一旁。正要說話的田端見狀,也旋即閉嘴。男子環視店內,發現峰岸他們後,先是挺起胸膛,接著邁開大步朝他們走來。感覺似乎極力在壓抑激動的情緒。

  「聽說榆井死了?」男子以低沉卻又清楚的聲音問道。他的鼻樑高挺,眼窩凹陷,感覺不太像日本人。他似乎想刻意展現平靜的表情,但目光卻咄咄逼人。峰岸發現他的目光正she向自己,只好無奈地回答一聲「是的」。

  「為甚麼他會……到底發生了甚麼事?」

  「就是因為不清楚,才會這麼麻煩。您不妨問令嬡吧。」說完後,中尾拿起桌上的CabinMild香菸,站起身,田端也跟著站起。男子朝他們瞄了一眼後,往三好隔壁坐下。

  男子是日星汽車滑雪隊教練杉江泰介。以前曾是知名的滑雪跳躍選手,現在應該已四十七、八歲,不過他結實的體格和皮膚光澤,看起來像是三十多歲。

  他同時也是杉江夕子的父親。

  「聽說他是突然倒地,不過,他應該沒有甚麼特別的疾病吧?」杉江像在責備似的問道。

  「不是疾病。」

  「不然是甚麼?」

  峰岸提到中毒的事。連杉江也大為驚訝。

  「甚麼時候服下的?」他問。

  峰岸搖頭。

  「不知道。」

  「怎麼會有這種事!」杉江不悅地說道,一拳打向桌面。人在櫃檯里的藤井加奈江,吃驚地望向他們。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他可是難得的金雞母啊。」杉江打向桌面的拳頭握得更緊了。手背上青筋直冒。

  ※※※

  ──金雞母是吧……

  峰岸以空虛的心情望著杉江的反應,一再思索他說的話。

  4

  澤村亮太以無法置信的心情接受榆井明暴斃的消息,就此度過一夜。

  住同一個房間的兩名前輩,在熄燈後馬上打起呼來,但澤村卻是難以入眠。闔上眼睛不久,榆井的身影馬上浮現眼前,替滑雪板上蠟的榆井、扛著滑雪板坐上纜車的榆井,以及他開始滑行前的眼神。

  他並不感到難過,兩人並非有多親昵的交誼。不只是澤村,沒人和榆井有私交。儘管如此,一想到他已不在人世,還是會感到不安,彷佛遺忘了某個重要的東西。

  澤村給自己解釋,認為這是因為自己失去了最大的勁敵。

  因為對他來說,不管再怎麼努力,榆井都是他無法突破的高牆。就算他以為自己已跳出很好的成績,榆井還是能輕鬆超越他的距離。相反地,在看過榆井的跳躍後,感覺自己飛行的模樣就像沒折好的紙飛機般,慘不忍睹。

  此外,澤村對於榆井那異於常人的開朗個性,同樣感到無法招架。不管甚麼時候,總是笑個不停,那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笑臉,而是一種近乎病態的開朗表現。他在緊張局面下露出笑臉,總會令澤村無來由地感到焦躁易怒。

  昨天也是如此,澤村想起HTV杯的事。

  第一次跳躍,澤村的名次僅次於榆井。只要再多逼近K點一些,甚至有可能反敗為勝──他坐在起點台上如此暗忖。

  燈號轉為綠色。按照規則,必須在接下來的二十秒內開始滑行。澤村望向跳台旁的指導員。指導員揮手,這是叫他開始的暗號。

  在開始前,澤村望向身旁,剩下的選手就只有榆井一人,他正在樓梯上堆小雪人玩。當他發現澤村的視線時,臉上泛起靦覥的笑容,就像個惡作劇被人發現的小孩。澤村莫名地湧上怒火,就在這樣的狀態下開始滑行。當他在跳台上蹬地飛躍時,心裡暗叫不妙,一時用力過猛,這樣無法乘風飛翔。腦中才剛閃過這念頭,落地斜坡已逼近眼前。七十二公尺,徹底失敗的一跳。澤村抱頭懊惱不已。

  之後跳躍的榆井,遠遠跳過八十公尺,贏得優勝。他在減速道上停下後,馬上拆下滑雪板,一面找尋自己的指導員,一面歡呼道:「哈哈哈,峰岸先生,我成功了!」

  安全帽也早已丟向一旁。看到他那粗神經的模樣,澤村倍感屈辱。

  ──對了,也曾經有過這麼一件事。

  澤村想起了今年剛進入賽季不久發生的事。比賽結束後,他偶爾會和榆井獨處。當時榆井對他說:「我知道你的缺點是甚麼。」

  澤和驚訝地看著榆井的臉。他第一次說這種話。

  「哦,到底是甚麼,告訴我嘛。」

  榆井突然向後倒退,助跑數步後,兩腳蹬地躍起。接著往前一個空翻,漂亮落地。

  「漂亮落地,九??九五分。」他如此說道,接著轉頭望向澤村,哈哈大笑。

  「到底是怎樣?」澤村語帶不悅。空翻到底是甚麼意思?

  「這是提示喔!再來連我也不知道。」說完後,榆井哼著歌離去。澤村錯愕地望著他離去的背影。

  回到集訓住處後,澤村向指導員濱谷提起此事。榆井到底想說甚麼?指導員聽過後,只是一笑置之。

  「他是在嘲笑你。」

  「是嗎?看起來不像。」

  「當然是在開你玩笑啊,榆井怎麼可能會動腦想這麼困難的事?你就別放在心上了。」

  儘管覺得難以釋懷,但澤村最後還是決定忘了這件事。之後榆井也沒再重提此事,所以他當時到底是甚麼意思,至今始終成謎。

  ──確實是個怪人。

  然而,澤村心想,他雖是個怪人,但以前從未嘲笑或是看不起別人。只不過,他那異於常人的開朗個性,常被人誤會。

  ──他當時到底想說甚麼?

  澤村在黑暗中睜著雙眼。驀地,他感覺到榆井飛行的模樣從他面前掠過。

  5

  榆井明亡故的翌晨,佐久間與新美兩人駕車前往宮之森跳台滑雪場,接著又前往圓山飯店。因為他們聽說滑雪跳躍代表隊仍照預定在宮之森練習,這才前往跳台滑雪場,但後來又得知只有峰岸一人留在集訓住處里。佐久間他們的目的就是要和峰岸見面。不過,早晚勢必得和滑雪跳躍的所有相關人員見面。

  圓山飯店位於西二十七丁目。從宮之森出發,行經圓山動物園和圓山球場旁,會來到和大路交叉的十字路口。圓山飯店就位在十字路口的一角。四層樓高,算不上是新建築。整面玻璃的玄關前,停靠著數輛廂型車。

  走進裡頭一看,是一個只擺了兩張桌子的小型大廳,櫃檯位在大廳的角落。櫃檯里有名戴著眼鏡、個頭矮小的男子,怔怔地望著佐久間他們。

  佐久間走近櫃檯,向他點頭,說他想見原工業的峰岸先生。

  「峰岸先生剛才去餐廳了。」男子重新托起下滑的眼鏡,如此應道。由於他們常以此作為集訓住處,所以滑雪跳躍相關人員的長相和姓名,他似乎都了如指掌。

  打開名為「紫丁香」餐廳的大門,一名身穿藍色防風外套的男子映入眼中。記得昨天在宮之森見過他。年約三十,修長的體型和選手相當。

  他坐在裡頭的座位,正與一名穿西裝的男子交談,此人年約四十多歲。佐久間他們朝附近的座位坐下後,向女服務生點了咖啡,順便悄聲詢問那名男子是否為峰岸先生。女服務生應了一句「是的」。

  過了約十分鐘後,兩人站起身,峰岸像是在朝對方說「請多指教」,穿西裝的男子微微低頭行了一禮後,步出店外。

  見峰岸一臉疲態地坐回椅子,佐久間他們馬上起身。走近後,峰岸也發現了他們,擺出提防戒備的動作。

  「我是西警局的佐久間。這位是新美刑警──不介意同坐吧?」

  他們拉開了峰岸對面的椅子之後,峰岸點頭應道「可以,請坐」。他的膚色微黑,長相略顯粗獷,眼中帶著提防之意。

  「剛才那位是誰?」佐久間視線望向門口。

  「是公司里的人。榆井發生那種事,在公司里也引發不小的風波。」峰岸以沉重的口吻如此說道,接著轉動頸部,像是要放鬆緊繃的雙肩。

  「因為他是那麼傑出的選手,對吧?」

  「不只是這樣。」峰岸說:「因為我們的滑雪隊只有榆井一人。事實上,經過這起事件,我們的滑雪隊已經瓦解。接下來,我只能繼續在這個集訓住處再待兩、三天了。」

  「那可真是個壞消息。今後你有何打算?」

  「先暫時在家裡等些時日,應該會被調回原來的職場吧。我猜應該是業務相關的工作。」

  說到這裡,峰岸納悶地望著刑警。「請問……關於榆井的事,是否已查出些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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