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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段他是從他親哥楊鋒那裡聽來的,自從弟弟被搶走之後, 楊鋒就立志當一個警察。終於在張霖大學畢業那年, 楊鋒搗毀了一個大型的人販子團伙, 在接受某電視台節目採訪的時候,他說出當年弟弟被搶,下落不明的事。

  當時張霖正在和秦老師吃晚飯, 電視開著。秦老師瞥了一眼電視, 突然說:“裡面那個警察長得像你。”

  之後秦老師給那個電視台打了電話,兄弟倆才相認的。

  上面說,張霖被一戶姓張的人家撿了回去。那場中暑幾乎讓他去了半條命,醒來之後, 腦子有點不清楚,他一直以為自己就是那戶人家的小孩。他叫小七,上面有三個哥哥,三個姐姐。

  他們家特別窮,所以張霖關於童年的最深的記憶就是餓。

  他爸愛喝酒愛賭博,喝醉了就打老婆打孩子;他媽整天灰頭土臉的幹活,心情不好就逮著家裡的小孩咒罵。三哥五哥是村里出了名的混混,三哥因為把二姐的前男友撞死了,到監獄蹲勞改去了。而四哥是他們家的異類,從小讀書特別厲害。

  三個姐姐,除了大姐二姐之外,最小的姐姐是家裡的寶貝,一家人都寵著她。而小姐姐最看不慣的就是撿來的小七,時常找藉口讓父母打他,所以張霖最怕她。

  他那個時候有個鄰居竹馬叫王恆,兩人好的程度,跟他三哥四哥好的程度差不多;不對,還是有差別的,他們不在一張床上睡。

  之後發生了那件事,洗澡房偷窺那件事確實是發生過的,而且很長一段時間,張霖都不知道是誰。直到有一天夜裡下暴雨,他房間到處都在漏水,好友王恆說到我屋裡睡吧,張霖就去了。半夜醒來的時候,發現有一隻手在摸他。

  張霖覺得偷窺的估計也是王恆了。自從那夜之後,他跟王恆就再也沒有來往了。

  張霖讀完小學上初中了,家裡沒打算讓他讀,沒錢!

  他爸吃著花生米喝著小酒,大手一揮說跟著你三哥去工地搬磚吧,張霖就去工地了,搬了一個暑假的磚,曬成了煤球。

  在張霖覺得自己會當一輩子煤球的時候,村里來了一個扶貧隊,他們家被定為特別貧窮家庭,是扶貧隊的重點關注對象。張霖又重新背上了書包,那個時候,鎮上已經停辦初中了,要上初中,要麼去另外一個比較大的鎮子讀初中,那麼直接去縣城讀初中。

  張霖他媽說直接去了縣裡讀吧,反正學費都一樣,張霖就去縣裡了。

  當時是他媽帶著他坐上去縣裡的大巴車的。在憋悶搖晃的車裡,旁邊的女人說:“你媽我是大學畢業,還當過老師呢。”

  張霖正在暈車,頭暈目眩中他驚訝地瞪圓了眼睛,不過他沒搭話。他不愛說話。

  旁邊的女人又說:“我有個特別好的老同學的老公是那個中學的校長,你肯定想不到,那校長當年還追過我。”

  女人說這些的時候,語氣里全是感慨。

  張霖瞥一眼她黑瘦的臉,想像不出被校長追過的女人當年該是什麼樣子。他對她說的話抱著懷疑的態度,直到她把他帶進了那個四層的居民樓。

  他看到一個漂亮的阿姨驚喜地握住了他媽的手,又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頭。漂亮阿姨說:“你儘管放心吧,我讓小寧爸爸把他安排進尖子班裡去。”

  張霖媽侷促地說:“不用不用。他成績很一般的,普通班級就行。”

  漂亮阿姨說:“哎呀,還不是小寧爸爸一句話的事,你還跟老同學客氣什麼!”

  沒一會,他們上了二樓。漂亮阿姨開了電視給張霖看,又拿了零食水果出來讓張霖吃。他媽跟阿姨坐著聊了一下午的天,張霖看電視看著看著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阿姨說:“你媽回去了,你在阿姨家裡先住一晚。明天我讓你哥帶你去宿舍。”

  張霖說好。

  晚上吃飯的時候,他見到了校長,也見到了他們的兒子周寧。

  周寧比他高一屆,讀初二。他長得帥,是學校公認的校草,他也不怎麼愛說話,很喜歡玩遊戲。

  可能因為父母囑咐過,他對張霖倒是蠻照顧的,第二天,周寧帶著他去了宿舍。

  張霖的中學生活從此開始了,他很少回家,一是車費貴,二是暈車。當然主要還是車費貴,家裡給的錢很有限,得省著花。好在周寧媽經常讓他去家裡吃飯,不然就憑張霖的那點伙食費,肯定是要挨餓的。

  每次周寧來教室喊他去家裡吃飯,張霖從不客氣。當然他也知道這家人對他好,洗菜洗碗拖地從來都是搶著做的。

  因為吃的可以,張霖臉上長了些肉,加上不怎麼曬太陽,他漸漸顯露出了他原本漂亮的模樣。小學的時候因為經常要幹活,也沒什麼心思學習。到了這個住宿的中學,張霖成績也慢慢起來了。很快,他性格開朗了不少,交了一些朋友。

  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張霖大概會有一個很美好的學生時代吧。

  他們學校有一個保安,保安跟校長是同學,跟張霖媽是同學。張霖時常去保安室看電視……

  那件事情發生之後,如果用什麼形容詞來形容的話,大概是掉進了地獄裡吧。

  可能有人會覺得沒那麼嚴重,但是張霖當時的情況是如果他有父母可以依靠,那麼父母會告訴他怎麼處理當下的情況,給他轉學或者別的。但是他沒有,他也不會跟家裡說這些事,家裡一堆破事,沒人會理他這些小事,有書讀就不錯了。

  他在那個中學讀完了初中,又接著讀了高中。

  這幾年裡,周圍的同學對他避如蛇蠍,看他的眼神像看什麼奇怪的髒東西。他越來越沉默,甚至有時候幾天都不說一句話了。剛開始的那段時間,晚上他不敢睡覺,一閉眼就感覺有人在盯著他看。

  上了高中,他就從宿舍搬出來住了,在學校外面租了一個小單間。那個時候他已經想方設法賺房租錢了,也沒什麼心思學習,成績自然一落千丈。

  他夢遊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一個人住的時候,睡不著可以起來走動一下,這些在宿舍里都是不行的。

  所以一個人在外面住的好處很多,剛開始他在自己房裡走,後來他到樓下街道去跑步,或者是學校後山,折騰累了才能睡著。

  這樣一段時間之後,失眠症慢慢好了。

  後來高三的時候,有學生說學校後山在鬧鬼,常常可以看見一個白色的人影在上面飄。張霖那時候都不知道這事,他沒有朋友,沒人跟他說。他不知道那是自己在夢遊。

  原來上了高三以後,張霖想考大學,但是高一高二成績落下太多了,特別是數學,分數是個位數。雖然他是美術考生,但是文化分太差估計也考不上。

  壓力一下子就上來了,他整個人變得很焦慮。後來聽同租房的一些人講,看到他夜裡起來走來走去,喊他也沒有什麼反應,張霖才知道自己是在夢遊的。

  但是張霖當時也沒有心理管太多,那個時候學習是第一,夢遊什麼的要游就游吧。

  花了一個學期,從高一的課本開始重新自學,他的數學成績終於慢慢起來了。高考時,數學成績雖然還是一般,但是不至於拖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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