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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光是響起那日漫天的火焰下他瘋了般要衝進那火海中還心有餘悸,她從未見過那樣神情迷亂失控至此的大哥,她也從未想過,她那超脫飄逸如九重天外的天仙的大哥有一日也會出現那樣絕望狂亂的神情,她所認識的安沐辰,從來都是冷靜自持,從容淡定的,她那日真的被陌生的他嚇到,只能失了神般看著他不顧一切地往火海衝去,若非安沐柔和風子寒及時趕回,硬生生將他給制住,那火海中便是又要多了一具幾乎被燒成碳的屍體。

  想到那日大火撲滅後床上被燒得面目全非幾乎的雲傾傾,即使已經過去一個多月,安沐倩鼻子微酸,眼淚又有些控制不住地在眼眶中打轉。那場大火,毀去了所有的希望,也幾乎轟動了整個京城。沒有人會想到,戒備森嚴的安王府會突然失火,失火的地方還恰恰就是安王爺住的東苑主臥房,而前朝安然公主,就這麼葬身在那場突如其來的大火中。

  因安然公主尋龍脈有關,又間接助朝廷剿滅了前朝餘孽,那場大火過後,皇上下令,以公主之禮將安然公主風光下葬,喧鬧了將近二十年的前朝公主一事也因為這場風光的葬禮徹底結束,所有的野心之人,甘心也好,不甘心也罷,也只能接收安然公主已死的事實。

  而對於那些自玄冥樓徹底覆滅後依然頑抗妄想通過狹天子以令諸侯的前朝頑固之士而言,安然公主的意外身亡也斷了他們所有的奢望,安然公主若還活著還有可能挾持她召集反朝廷人士,現在她已死,也就沒了什麼強有力的號召籌碼,雖民間有盛傳雲府三小姐是流落民間的另一公主,但因沒有任何的證據證明,且雲三小姐沒有那尋得龍脈的能力,因而一個民間公主於他們也無利用價值。

  那場轟動京城的大火及那場風光的葬禮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成了天下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對於不相關的人而言,也只有唏噓感慨,對於野心勃勃的人,也只是捶胸的懊惱,時間一長也就被淡忘了,但對於他們這些至親至愛的人而言,卻是一道永遠無法癒合的傷疤,尤其是對安沐辰而言。

  那件事之後他雖然看著與往日無異,但所有人都看得出他的消沉,以前的他似九重天外的神,清雅超脫,現在的他,卻如同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眼睛常常無意識地望向某處,看著看著就像失了心神。就比如他手中拿著的根銀鏈,她雖不知道怎麼會在大哥手中,但她知道那是雲傾傾生前留下的,每次看著他望著這根銀鏈失神時便心酸得厲害,除了無能為力便是沉重得幾乎將她壓垮的內疚。

  如果那日不是她看著小胖搖著雲傾傾冰冷的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勸也勸不住,一時心軟將她獨自留在房中與安沐廷先行離開一小會兒,也不會有那場大火。

  她從沒想過小胖竟是雲之晗安排在雲傾傾身邊的棋子,更沒想到她竟會知道安沐辰臥房中的密道。為了防止意外以備不時之需,安王府所有的主臥室都設置了密道,但是這事除了他們兄妹幾個,從沒外人知道,卻沒想到會被一個小孩子識破,還事先在密道內準備了松脂油,那場大火之所以能在短時間內燃燒得如此旺盛便是得益於那些松脂油,那樣烈的火勢,發現時已是進不去。

  大火後小胖便失去了蹤影,除了密道內凌亂散落的的松脂油,密道內已無人影。

  若是那日她與安沐廷能夠一直守在房間,或許一切便不會發生,只是,此時後悔也已於事無補,雲傾傾也回不來了,她大哥怕是一輩子都要陷在這種行屍走肉般的生活里了吧?

  擔憂的目光望向安沐辰,卻見安沐辰只是望著信封失神,卻並未說話,雖說早已習慣這樣子的安沐辰,安沐倩卻還是覺得心酸,忍不住輕聲提醒道:“大哥,這件事要怎麼處理,是要回絕了還是把雲三小姐娶進門?”

  剛收到這封信之時她挺驚訝的,雲家當家的是沒發現自家女兒幹了什麼好事還是假裝不知,才一個多月竟也還敢將自家女兒往安王府上送,就不怕被安王府的人招待得生不如死嗎?

  現在雲府既然派人送來這麼一封信,是不是意味著自那場大火後便失蹤了的雲三小姐已經回府了?若是真的回了府……

  安沐倩望向安沐辰,卻見安沐辰捏著信封的手微微緊了緊,而後一聲不吭地將信拆開,隨意掃了眼,倏地收緊手,面上神色雖然看著淡淡然,但泛白的指節卻泄露了他此時極力克制的情緒。

  “讓人回雲府,王府即日便派人下聘,月底便風風光光地將雲三小姐迎娶進門。”

  垂眸望向掌中被揉碎的信紙,安沐辰平靜說道,聲音清冷,似是夾雜著星星點點的冰渣,冰冷刺骨。

  “大哥,”安沐倩皺眉望向安沐辰,“你真要月底便風光地迎娶雲三小姐啊?這對大嫂……好像不怎麼好吧?”

  大嫂才去世一個多月,就這麼大張旗鼓地迎娶另一個女人,感覺有點對不住她,雖說她也明白自家大哥娶雲三小姐不是因為愛,而是極有可能想要趁此報復,她也很樂意將那女人娶回家好好折磨一番,但是且不說雲傾傾屍骨未寒,她便是還活著也沒見自家大哥八抬大轎風風光光地將人娶回家,憑什麼那個女人就可以風風光光地進她們王府的門?

  聽到“大嫂”二字時安沐辰心一刺,眼眸暗了暗,抿了抿唇沒有再說話。

  安沐倩看著安沐辰此時的神色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懊惱得絞著手卻不知道該說什麼。自從雲傾傾離開後府里便沒有人再敢提起雲傾傾的名字,就連“大嫂”“少夫人”這樣的字眼也沒人敢再提,生怕勾起安沐辰的傷心事,方才一時心急,“大嫂”二字便這麼脫口而出了。

  “沐倩。”沉默了好一會兒,安沐辰才輕聲開口,聲音沙啞疲憊,“即使我沒能風風光光地將她迎娶進門,你大嫂永遠只有一個,無論是活著還是已經……不在了,”話到此時安沐辰似是哽了一下,頓了一會兒才繼續道,“她都只會是你們唯一的大嫂。迎娶雲三小姐,只是權宜之計。”

  “大哥你要報復要懲治雲三小姐有的是辦法,也沒必要犧牲自己的幸福啊,我一想到那女人要進我們家門我就替大嫂不值。”安沐倩跺腳抱怨,憑什麼讓那個女人進門?明明都長了同樣一張臉,怎麼心腸就能這麼歹毒。

  “她不會進安家的門。”安沐辰淡淡道。

  安沐倩皺眉望向安沐辰,不明白他這話的深意。

  安沐辰卻似是已不願深談,只是平靜道:“吩咐人下去準備吧。”

  安沐倩努了努嘴,不願下去。

  安沐辰眼眸淡淡掃過:“還不去?”

  安沐倩心不甘情不願地應了聲“哦”,默默地退了下去。

  剛從安王府失火安然公主葬身火海一事沉寂下來的京城因為安大公子大婚一事再次沸騰起來,人們津津樂道的不是安大公子與雲三小姐是怎麼的般配,也不是為何當初聖上棄這樁自小定下的姻親不顧突然將前朝安然公主賜婚安大公子,而是聖上替安大公子定下的王妃剛去世沒幾天安大公子便迫不及待地迎娶上一任娘子。

  關於這其中的緣由,有湊巧見過雲三小姐及安然公主的人猜測是安大公子思妻心切,因而迫不及待地將與安然公主肖似的雲三小姐娶進門,聊解相思之苦,也有人猜測安大公子與雲三小姐才是互相傾心,當日北上同游時便是證明,只是安然公主傾心安大公子,以助尋龍脈為由逼迫聖上下旨將她賜婚安大公子,這才有了後面的棄雲三小姐而改賜婚安然公主一事,只是安大公子不願因此而委屈雲三小姐,這才暗地裡設計了府里的那場大火,然後趁著安然公主意外葬身火海之際光明正大地將雲三小姐娶進門。

  儘管世人對於這樁婚事的議論褒貶不一,卻也一致地傾向於站在雲三小姐一方,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大抵都覺得雲三小姐也是個可憐人,委曲求全了這麼久終於算是能夠光明正大地被安大公子迎娶進門。

  安大公子與雲三小姐的大喜之日在眾人的議論聲及期盼中很快便到來,一大早整個京城便已是熱鬧非凡,沖淡了前些日子籠罩的唏噓遺憾,不過卻多少也有些遺憾,新郎官安大公子竟然沒有親自去迎親,反倒是雲三小姐乘著八抬大轎從雲府在京城的別院獨自前往安王府完婚。

  在鑼鼓喧天的熱鬧中新娘子的轎子便到了安王府門口,一直沒有出現的新郎官安大公子出現在大門口處,身上卻沒有穿新郎官的衣衫,依然是一身月色長衫,外罩著銀色紗衣,將挺拔的身形襯得俊挺飄逸,若非此時面無表情的俊臉,看著倒似極了那九重天外的天仙。

  自安沐辰身著白衣出現在王府門口,人群便爆發出驚呼錯愕聲,安沐辰卻仿若未聞,只是從容地一步步走向花轎,在花轎處站定,面無表情地以手撩起轎門處掩著的布簾,卻並未伸手去扶,只是不急不緩地道:“雲三小姐,你這一個多月倒是會躲。”

  一隻身著艷紅嫁衣的手從轎中伸了出來,似是等他將她牽過,卻並未回答他。

  安沐辰淡淡往轎內身著紅嫁衣披著蓋頭的人掃了眼,唇角緩緩勾起,冷笑自唇畔逸出時安沐辰已倏地伸手扣住她探過來的手,扣著脈門便欲施力,轎內人卻似早有所料般,手微微一掙,手往上翻起,手腕處那道清淺卻印跡鮮明的牙痕頓時映入眼中。

  熟悉的牙痕落入眸中時,本冰冷如棱的眸底霎時掀起驚濤駭浪,心跳如鼓擂,本欲扣下去的手指硬生生打住,幾乎在同一時間,另一隻手已疾速地襲向她披著的蓋頭,用力一掀,紅蓋頭翩然墜地,那張魂牽夢繞的小臉映入眼帘。

  “安沐辰,好久不見。”朝他揚起一抹淺淺的笑,她輕聲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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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沐辰沒有絲毫反應,只是死死地盯著她漾著笑意的小臉,瞳孔遽縮,薄唇緊緊抿成一條鋒銳的直線,扣著她手的手有些失控地收緊,青筋隱隱浮現,手微微有些顫抖。

  雲傾傾吃痛,微微蹙眉,唇上的笑也微微凝住,望著他又輕輕喚了聲:“安沐辰?”

  外人看著安沐辰此時的神色不知發生了何事,只知道新郎官不顧媒婆的阻止急不可耐地掀了新娘子的紅蓋頭,紛紛擠過來爭相想要看新娘子,但看安沐辰此時的神色似是受到極大的震撼,好奇心不免加重,但往前擠了擠,因顧忌安沐辰王爺的身份,卻並未敢上前。

  安沐倩安沐廷姐弟自外面迎親的嗩吶聲響起之時已經冷著臉擠到了門口,正想要看看大哥要怎麼將自動送上門的雲三小姐修理一頓,卻見安沐辰只是將雲三小姐紅蓋頭掀落後便沒了動靜,只是扣著她的手腕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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