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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之晗淡冷的神色沒有太大波動,僅是淡淡望了她一眼,似是在考慮。

  雲傾傾看雲之晗似在猶豫,不自覺地望向賀爾箴,希望他能替她開口勸她。兩人暗地裡有一腿,賀爾箴未必是雲之晗心底屬意的那個,但彼此算是唇寒齒亡的依傍關係,賀爾箴在雲之晗面前說話應是還有些分量的。

  賀爾箴望她一眼,竟意外地替她說話:“之晗,這裡香火旺,進香的人多,人多嘴雜,不是談事情的好地方。”

  雲之晗沉吟了會兒,卻只是望向雲傾傾:“去那邊的後山吧。”

  邊說著邊轉頭對賀爾箴道:“賀公子,我知道你今日親自送傾傾過來必是與她約定了什麼。你放心,人既是你送過來的,便不會讓你把人給跟丟,一會兒必將一個完整的安然公主送還給你。”

  “這……”賀爾箴摸著下巴,有些猶疑。

  雲之晗的臉沉了下來:“怎麼?賀公子連我也信不過了?賀爾箴,你口口聲聲讓我相信你,你卻是連半點信任都不願給予我,這算什麼?”

  “之晗,你多慮了。我只是擔心你們的安危而已。”見雲之晗變臉,賀爾箴趕緊放柔了聲音道。

  “我以為我的武藝與你不相上下,你道還有誰能傷得了我?”不冷不熱地睨他一眼,雲之晗語帶淡諷說道,說完便率先轉身往後山而去。

  雲傾傾望著她的背影未動,雲之晗回頭冷冷望她一眼:“雲傾傾,我不想浪費我的時間。”

  雲傾傾猶豫了下,跟了上去,她本想讓她移步到別處,畢竟在後山離這夫子廟不遠,若有心搜查的話,很快便能找著人,但現在看雲之晗似是沒打算往別處而去,她只能與她快刀斬亂麻,儘快解決。所幸今天天氣不錯,晚上應是會有月亮。

  許是被雲之晗方才那番話給震懾到,賀爾箴賀爾敏沒有隨著一同上去,只是在夫子廟的外的亭子裡等候著。

  “手伸出來!”剛隨雲之晗來到後山處某個隱蔽的涼亭里,雲之晗突然停下腳步,轉身冷聲說道。

  雲傾傾一時沒意會過來,下意識反問:“什麼?”

  雲之晗只是淡掃她一眼,突然抓起她的手,皺眉替她把脈。

  雲傾傾有些詫異地望向她,雲之晗略通醫術擅用毒是她早已知道的事,只是她沒想到她會替她把脈。

  “若還想保住這條小命就別與賀爾箴走太近。”皺眉替她把完脈,雲之晗的聲音冷了幾分,卻是低頭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瓷瓶,從裡邊倒了粒暗紅色藥丸出來,遞給她,“服下!”

  雲傾傾盯著她手中的藥丸,沒有動,只是望向她:“這是什麼?”方才才被賀爾箴餵食了毒藥,她這會兒又是要給她餵食別的毒藥?

  “解藥!”雲之晗稍嫌不耐地解釋,說完便有些嫌惡地皺了皺眉,“放心,若是要給你下藥你絕活不到現在。”

  雲傾傾有些意外地望向她:“你怎麼會有賀爾箴的解藥?”

  而且為什麼會主動給她解藥?這句話雲傾傾沒有問出口,自兩人撕破臉以來,她們一向不待見彼此,雲之晗這會兒竟主動給她解藥。

  “毒藥是我配的我豈會沒有解藥。”

  原來如此,雲傾傾也不再廢話,默默地拿起那粒藥丸,就這麼幹咽了下去。

  “說吧,什麼事?”雲之晗看她服下了解藥,淡問。

  “我想回到我生活的那個世界去,就在今晚。”雲傾傾望著她,輕而緩地說道,“你們原本將我喚回來為的就是替你們尋找龍脈,現在龍脈已尋得,我於你們已沒有了任何利用價值,所以我想回到我生活的那個世界裡去。”

  090.

  雲之晗有些意外地望向她:“你要回去?”

  雲傾傾點頭:“沒錯。”

  “為什麼?”雲之晗依然有些不解,“我以為你會為了安沐辰留下來才是。莫不是……”

  雲之晗停頓了一小會兒,而後望著她若有所思地道:“你覺得安沐辰利用了你,還害死了你們的孩子,所以你不願原諒他?”

  “我不否認我初醒來那些天是這麼想的,即使直到現在我還依然覺得安沐辰利用了我。”雲傾傾望著她,也不瞞她,“但是,對於是非曲直我還是有一定的分辨能力的,那個孩子只是意外,這件事怪不得他。我要回去與原不原諒他無關,我只是覺得我沒有了留在這個世界的必要。”

  雲之晗神色未動,僅是淡淡地挑眉:“你就捨得?即便回到你生活的世界去你也未必能找到一個像安沐辰這般對你的男人了,你就不後悔?”

  “不知道,但是不回去我也會後悔。在那裡,即使後悔了也還是有退路的,在這裡若是後悔了,我卻連退路也沒有了。”將視線投向午後陽光灑下的斑駁樹影上,雲傾傾語氣平淡地述說著,“三小姐,其實龍脈的事並不算是真正的結束吧,龍脈的存在本就沒個時間空間的限定,現在雖然易了位置,但是不代表這幾十年便再也尋不得了不是?以往尋得龍脈之人都是親自坐上那位置的,所以也就斷了其他野心家想藉此坐上那個位置的肖想。但是這次我只是助朝廷尋得的龍脈,我卻沒有如往屆帝王般坐上那個位置,這是否意味著若是有人不死心,想要再尋一次龍脈,便必然還得再利用我一次?”

  雲之晗微詫,面上卻也太大的波動,僅是淡淡地盯著她望了好一會兒,才慢慢道:“現在是安沐辰安沐灝尋得了龍脈,以後無論是安沐辰還是安沐灝坐擁這天下都自是都能得到天下人認同的,以後安氏下下任的國君想要安穩坐上這江山必是也得經歷一番尋龍脈的波折的,但是到時從安沐辰或是安沐灝身上取得地圖及龍珠即可。但是現在若有人有心去尋得龍脈,都不會有膽子從安沐辰或安沐灝身上下手,所以只能從你身上下手。”

  雲傾傾微微笑了笑,雲之晗這番話雖是繞了一大圈,卻也是間接告訴了她,她的猜測沒有錯,養傷的這些日子她也看了些相關的史書,也想了很多,這個猜測在腦子裡模糊成型,卻也並未敢確定,只是方才來的路上遇上賀爾箴兄妹,賀爾箴的舉動卻幾乎證實了她心底的猜測,現在再經雲之晗這麼一間接承認,她也已沒什麼好懷疑的了。

  “既是如此,那這已意味著我以後還是隨時會有危險不是嗎?或者說我的存在對整個安氏江山而言也還是個潛在的威脅。安沐辰對我再好,他所處的位置及肩上所背負的責任讓他不得不先以天下為重,再到兒女私情。

  若是哪日我真正威脅到了整個安氏江山,我依然只能成為他的棄卒,到時要麼他親手殺了我,要麼我選擇自我了斷成全他的責任,無論是哪個結果,對我與他而言都是無法接受的,而且這還不包括其中可能的變數,比如說發生這事時我又一次意外懷孕了,或是我的孩子會淪為了別人威脅我的工具……我可以因為理解他而忍受一次失去孩子的痛苦,但是卻未必能忍受得了第二次、第三次……我做不到一而再再而三地拿我的孩子去換取天下太平,我更加不願看到未來我和我的孩子只能在膽戰心驚中生活。”

  將心底的隱憂說出,雲傾傾語氣很平靜,也很平和,這番話她從未與安沐辰說過,說了,換來的不過是他一句他能護她周全類的話,這樣的話卻只會讓她想起那個無緣的孩子,以及心口處隱隱作疼的箭傷。

  雲之晗亦平靜地望著她,眼底卻是有些意外之色,卻並未表露,只是語氣極淡地說道:

  “先別說你的這些猜想會不會成為現實,即使有朝一日它真的成真了,安沐辰也定是不可能棄你和孩子不顧的。”

  雲傾傾不自覺地笑了笑:“未到那個時候誰都相信他不會這麼做,但是若真到了那個關頭,人還是會本%能地選擇心底最想守護的。”

  雲之晗輕輕挑眉:“你怎麼就知道他心底真正想守護的是你和你們的孩子?你並不相信他。”

  “誰知道呢。”雲傾傾不在意地輕笑,“我曾經很相信他,但是我已經被他放棄過一次了,誰敢保證以後會不會再有第二次、第三次?我不想每次被放棄時都賠上我的一個孩子。若是我現在便離開了這個時空,那所有的猜測便沒了發生的可能,我與他,頂多也只是有些遺憾罷了。日後時間一長,也就淡了彼此,到時誰又還能記得誰的。”

  雲之晗望著她,抿了抿唇,沒有說話,不知是不是因為她方才賜予她解藥的事,那張與她近乎一模一樣的臉這會兒看著竟沒有那麼覺得面目可憎了。

  “傾傾,你知道你為什麼必須得中那一箭嗎?”雲之晗沉吟了會兒,突然問道。

  雲傾傾望著她不說話,等著她的答案。

  “能尋得龍脈之人除了知悉地圖外,最重要的是必得有龍珠指引,憑藉與龍脈相吻的氣息方能尋得龍脈,那日進入巫雲山後安沐辰讓你依循心中的感覺而行便是是這個道理。龍珠本是龍氣凝成,取得龍珠之後需以特殊器皿養著以防它消散,待下一任國君尋龍脈之時才將龍珠取出,然後依循地圖及龍珠指引及方可喚醒龍脈。

  當年宮變,整個大瑞王朝雖氣數已盡,但是父皇卻還是心存了復辟的心思的,因而才將地圖及龍珠煨入你體內,想著等日後你長大成人後依著師傅的能力將龍脈尋得重新恢復大瑞江山。龍珠本是氣,煨入體內便是幻化成氣流沉積于丹田之下,卻是不能久待於人體的,時間一長便會反噬其主,直至筋脈斷裂而亡。

  在龍脈出入之所外的其他地區,龍珠都只是沉睡在你體內,一點一滴地蠶食你的身體,卻無法自動脫離你的身體,唯有到達龍脈出入之所,你體內的龍珠察覺到相吻合的龍脈氣息會自動醒來,而後迫切地尋得出口,冷潭裡的冷箭都是泡了上千年的寒冰水,它從你心口處穿心而過時,方能將你體內已化作氣流的龍珠徹底導出,而龍脈也才會被徹底喚醒。安沐辰若不是確定在你體內的龍珠會慢慢將你的身體徹底蠶食吞噬掉,天下再重,他也不會冒險讓你去受那穿心之箭。”

  雲傾傾臉色有些蒼白,望向她:“你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

  雲之晗笑了笑,輕淺的笑容有些自嘲的味道:“雲傾傾,如果你要培養一枚合格的棋子你會讓她對任何事都只是一知半解嗎?”

  雲傾傾默然。

  “師傅他這些年對你不好嗎?”她望著她的手腕,輕問,周瑞濤曾說過,自她離開這個時空後,每個月圓之日都必須從雲之晗身上取半碗心頭血將她喚回,雖然不是直接從心頭處剜下,但每一刀剜在肉里,卻也還是鑽心地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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