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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法是誰教的。”少年昏迷過去,女子眉尖一蹙。

  “碧隼。”藍鵠開始替同伴哀悼,“其實藏鋒學得不錯。”

  “他用不著學這麼狠的。”女子淡道。“復仇而已,又不須以刺殺為生,拼法過於博命,很容易八面豎敵。”

  “是。”

  謝飛瀾笑顏安撫驚魂甫定的二嫂,留意這廂的情景,暗裡悚然。

  猝變忽生鎮定如斯,身邊又防衛重重無隙可乘,不說少年,那一名不知從何處冒出的青年就摸不清深淺。形跡如迷潛身隨護,袖手觀戰不離左右,事畢點評切中利害,一場奪命襲殺仿佛成了淬練藝業的試手。

  杭州的白家,竟有這樣深蘊的潛藏。

  青嵐看下屬收拾完來敵,恰好聽見他極低的自語。

  “四哥說什麼?”

  “我是說……”他以目光示意。“她很厲害。”

  青嵐笑起來。“那是當然,所以我提醒你別誤惹。”

  “你說的確有道理……”謝飛瀾望著佳人心不在焉,忽爾覺出不對。“你提醒……你說她是……她……”

  兄長臉色遽變,青嵐還來不及詢問,迅如急雨的蹄聲從陌上傳至。未幾,一騎白馬自柳蔭深處穿出,馬上的男子風塵僕僕,依然掩不住昂藏英姿,入眼此地眾人,三分疲態立時轉成了欣悅,縱身下馬。

  “三哥。”青嵐驚喜萬分。“這麼快,大哥不是傳書還要十餘日才能到?”

  兄長歸來,謝飛瀾面上微笑,心底卻禁不住惶惑,如被一隻巨手攥緊,竟有些透不過氣,她……究竟……

  俊顏一笑,如朗日華光奪人神魄。“瓊州事了,我先行回來,比大哥走得稍早幾日。”

  快了十餘天,哪是稍早幾日的事,只怕一路上快馬加鞭才是。

  “三哥惦記著家裡呢。”謝飛瀾淡笑調侃,掌心不自覺的扣緊。“估摸是回來見三嫂不在才趕過來的。”

  謝雲書笑而不語的默認。

  行過去對幾位女眷點頭示意,一一招呼過,又瞧向魂牽夢縈的人。

  玉白的嬌顏透出醉人的神彩,黑眸猶如晨星閃亮,無言的歡喜盈動,漸漸漾起了笑。不等站起他一把擁住她,扣住嬌軟馨香的柔軀不想放手,分離數月,濃烈的思念幾乎讓人沒頂。

  “我回來了。”低低的,他在耳邊道。

  她咬住唇,輕悄的,應了一聲。

  鶼鰈

  水聲淙淙,波光明滅,謝雲書享受的浸在浴池中。連綿數月的征伐終於過去,長途跋涉的疲累泛上來,被溫水一激幾欲睡去。

  朦朧中有人行過來,纖美的俏影端著托盤,輕輕放在池畔。秀髮低挽,窄袖輕羅,仿佛夏日迎風而綻的初荷。

  對望片刻,謝雲書輕笑一聲,拉近她吻了許久,直到氣息不穩才戀戀不捨的放開,又蹭了下紅潤嬌唇,勉強按捺住蕩漾的心神,端起托盤上的藥盞一飲而盡。

  “你……回來比我預想的快。”她在池畔替他按著肩,玉顏微紅,沒去看水下不著寸縷的健軀。

  “因為你想我了。”謝雲書仰首望著她,眉梢眼角儘是愛意謔笑。“我怎麼忍心讓你受相思之苦。”

  “我哪有。”她正待否認,皓腕一緊,人已被拖進了池中,跌入一個堅實的懷抱。乍然一驚渾身透濕,她微生惱意,卻被他挑起秀頷深深吻住,神智漸漸虛無,久別重逢,年輕的身體渴望糾纏,愛欲如烈火燎原。

  他粗喘了一口氣,強迫自己退開。還不行,才剛喝了藥,至少要等一刻……

  “翩躚。”低啞的聲音充滿了欲望,他開始後悔不該把她拉下水。半透明的絲衣若隱若現,銷魂的柔膩熨燙著每一寸肌膚。

  “嗯。”

  覺察到他的身體變化,她也臉紅了。濕淋淋的黑髮貼在頸側,長睫沾著晶瑩的水珠,無邪的甜美讓人亟想侵占。

  “這是你第一次說想我,我很高興。”

  她不習慣這樣親昵的表白,窘迫的撇開眼。“我可沒說。”

  謝雲書只是笑,他的妻子是多麼害羞的人兒,怎可能直吐心臆。那一頁飛鴻萬里的四字短箋已道明了婉轉低回的相思。

  陌上花開。

  陌上花開,君可緩緩歸矣。

  說不盡的纏綿融在其中,柔情的戀棧盈動心扉,讓他一眼看透,恨不能自瓊州插翅而歸。

  一別數月,兩地牽懸。若不是瓊州蠻荒濕熱多瘴厲之氣,她又體弱不堪遠行,豈會將她獨留家中。他愛憐的看著嬌顏,問起離別期間的種種。

  “這次去的久,你一人在家可好?”

  “很好,娘和大嫂都很照顧。”

  “可有什麼煩心的地方?”

  她微微一笑,美眸似嗔似怨。“你不是都讓霜鏡墨鷂他們代決了,等閒事哪入得了我的耳朵。”

  謝雲書並不否認。“你不喜歡?”

  “倒也不是。”久被擁著,她索性將頭倚在肩上。“真要我去應付未必耐得了煩,就是覺得自己好像有點沒用。”

  “我可不希望你把心思耗在家常瑣事上。”

  “那用在哪?”她不以為意的白了一眼。

  “用在我身上。”他狡黠的一笑,不安份起來。“最好能纏著我不放,時時都離不了。”指尖邪肆的揉弄,嬌軀一陣軟麻。

  “你……”話音柔媚得聽不下去,她費力的咬住。

  “別這樣。”以吻撬開貝齒,謝雲書含糊不清的誘哄。“我想聽你的聲音。”說話間已扯開了絲衣,順著腿間摸上去。

  “剛回來就……嗯……”輕喘的呢喃銷魂入骨。

  “我很想你。”喑啞的低語附在耳畔,燃著迫不及待的火焰。“你很快會知道我有多想。”

  謝青嵐好奇的湊到謝景澤房中,翻看三哥帶回來的瓊州奇珍,謝飛瀾被一道拖過來,默默的聽兩人對答,少有的沉寂。不過珍物的樣子著實怪異,連心緒極差的人也忍不住仔細打量。最後一役謝飛瀾也有參與,但主要在側翼攻襲,並未進瓊派海主殿,見此物尚是頭一次。

  一方玉匣中以銀線扣著一株奇特的植物。

  長如六角的星形,星緣卻伸出無數凌亂的墨線盤繞一團,觸手柔軟,通體漆黑,卻又間雜絲絲金光,散發著奇異的香氣,聞之胸臆一清。

  “這就是瓊海派秘不示人的……”

  “海冥綃。”謝雲書接口,順手接過去。

  “三哥來了,三嫂呢?不是說今天日要再次診脈。”青嵐探頭張望。

  “她還在休息,下午過來。”

  “還在睡?”青嵐瞟了眼天色小聲嘀咕。“這個時候也該……”

  謝景澤好笑的提點,拍了下五弟的後腦。“忘了三哥昨天才回來?”

  謝飛瀾扯了扯唇角,半笑不笑。“想是三哥讓人累壞了。”

  漫不在意的任兄弟調侃,謝雲書微笑著拈起海冥綃細細端詳。

  兩年籌劃,數月親伐,謝家傾力而出,借謝飛瀾在泉州經營之利,終於奪來了這一外界只聞其名不見其形的珍物。據說長於海崖秘不見光處,吸海cháo濕氣數百年而長成的奇葩,被瓊海派視同拱壁,奉為鎮派之寶。

  青嵐偏頭瞧了半晌。“這是傳說中能起死回生,令武林中人內力大增憑添一甲子功力的寶貝?”實在看不出來。

  “那是騙人的。”謝雲書指尖輕摩,淡道。“其實它的功效是續斷經脈,補氣凝神,去寒毒更有奇效。”

  “只這樣?”青嵐略為失望。“瓊海派何必看這麼緊,害我們折了那麼多人。”

  “忘了說,還有一層作用。”謝雲書忍笑。“之所以能去寒毒,正是因它長於寒濕之地,其性極烈,瓊海派的上層均是些老頭子,十分愛重這點。”

  “哪一點?”青嵐不解其意,等了半天謝雲書笑而不答,謝景澤低頭佯作翻書,只有看向神情古怪的謝飛瀾。

  半晌,對方嘴一歪,好心的給了答案。

  “壯陽。”

  “啊?”愕了半天,青嵐漲紅了臉,“那……能給三嫂用麼。”

  謝景澤咳了咳,“用在弟妹身上自然不同,她百脈俱衰,寒毒未盡,用此正好對症,只要調理得當,至少可多延十五年。”

  “才十五年……”耗費偌大的精力僅只如此,青嵐不由遺憾。

  “別說是十五年,就算延一年半載我也會去奪。”謝雲書平靜的合上玉匣。“至少有這時間我可以再去找其他靈藥。”

  當初君隨玉探出海冥綃的消息,礙於瓊州與西京相距萬里,勞師襲遠困難極大,埋線布局又非朝夕之功,便借婚嫁之機商定謝家主攻,君家暗助重帛金資,才有了這一場橫跨中原的征伐。

  謝飛瀾凝視良久,忽然直詢。

  “三哥這麼重視,到底是為她出身君王府,還是……”

  謝雲書稍稍一怔。“我認識她的時候,她……”想起多年前的邂逅,重重疊疊的回憶浮上心頭,漾起輕淺的笑。

  “……她不姓君,我也不姓謝……”

  那時,真沒想到能有今天的日子……

  天山上的……四使。

  那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在西域竟是彈指殺伐喋血萬里,三哥都在翼下聽憑驅策,青嵐的敬畏懼戒原出自於此,這樣的人……

  “四弟。”

  謝飛瀾驀然回神,謝雲書輕笑舉杯,“此番多虧了你,否則南閩情勢曲折,民風粗悍,真不知從何下手。”

  “三哥說哪裡話,都是自家兄弟。”慡朗一笑,謝飛瀾滿飲而盡,順手倒了一杯遙祝長兄。“大哥最是辛苦,難得有機會兄弟團聚,必得多喝幾杯。”

  謝曲衡返家最遲,猶帶風塵之色,面上卻是輕鬆愉悅。

  “總算是完成老三一樁心事,不然他天天懸念,看著都煩。正好瓊海派在揚州自曝形蹤,也算全面了結。”

  “讓大哥費力了。”謝雲書敬了一杯,親厚之情流露無遺。“也謝謝二哥在家裡照拂,不然她的病我真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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