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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寶說,金陵不會真的愛程天恩吧?

  我搖搖頭,努力開玩笑,說,沒!她只是愛他的錢。

  八寶居然信了,她說,我就說嘛。突然,她轉臉看著我,正色,說,你以為我是個傻子嗎?

  她說,就剛剛,我是傻子我也看得出,金陵很愛程天恩。

  我看著她,嘆了氣,說,你剛剛說的那個很痴心的腦殘女人就是她。

  八寶一愣,說,什麼?!

  我說,其實,他和她,很年輕的時候,少不更事,就互有好感了。校園裡里,叛逆少女和風雲學長,少年和少女的愛情,除了愛情,還是愛情,不會有世家、門第、匹配……任何的附加條件。後來,天恩雙腿……他就性情大變了,逼著金陵離開了他。讓金陵徹底死心的,大概就是你說的,他和別的女人,當著她的面……現在想來,那還是逼著她對自己死心啊。

  八寶沉默了一下,笑笑,說,那他心裡也一定也是愛金陵的。只是,他無法,再像一個男人一樣,去守護她,愛他了。

  我看著八寶,說,我也是到今天才明白。

  我想,金陵也是現在才明白這一切,這些年來,他各種墮落各種壞,逼著金陵離開。可他又無法程天佑一樣偉大,在每次,她就要忘記他的時候,他就再次出現勾勾手指,她就又動了心……周而復始,相互折磨。

  要徹底放下一個人,太難了,這些年來,天恩在偉大和自私之間,愛情和占有之間,天人交戰著,扭曲著,他的痛苦,怕是我們常人無人能理解的。

  八寶抽了抽鼻子,半真半假地,有些感傷地笑笑,說,突然想起我的小初戀來了。說起來,我們倆還從來沒有牽過手呢。哈哈哈。

  我突然開口,性很重要嗎?

  八寶扭頭看了我一眼,說,我不是食糙獸。我也不知道。你覺得呢?算了。不重要你也不會抱怨你們倆至今……

  我說,我只想給他生一個孩子。

  八寶突然用一種看異次元生物的眼神看著我,瞬間,她頓悟,說,生生生!將來他拋棄你的時候,也好分更多財產!

  我也回她,看異次元生物的眼神,朋友間,這種感覺很玄妙,你們是這世界上最親近的人,卻經常感覺彼此生活在對方的平行空間裡,常常雞同鴨講,無法溝通,卻竟然也會覺得快樂。

  說實話,在某些時候,我也分不清,八寶之於我,到底是一個獨立的八寶,完整的八寶,真實的八寶,還是只是我對小九未了情分的一種延續,一種彌補,一種替代。

  有時候,友情如愛情,竟也有替代。是不是,也如愛情,一般殘忍呢?

  應該是,不會吧?

  我說,也不知道金陵怎麼樣了。

  八寶嘆氣,說,聽說她過幾天和錢至要去美國,見父母的。這下子……哎,我嘴真欠!我以為她跟天恩就是小女孩喜歡貴公子,喜歡喜歡就罷了,我怎麼知道,他們之間的淵源這麼深啊。

  我突然笑笑,說,別擔心了。金陵是個冷靜的姑娘。有些愛情,註定是烏托邦。有些皈依,才是最終的現實……

  八寶抬頭看著我,說,就像你一樣嗎?

  像我?我愣了愣,笑,說,你神經病嗎!

  她真是個神經病!我和她真的不是一個次元的!我怎麼會有這種朋友呢!每天嘴裡紛飛著金烏鴉。

  249這一次,我保證,不會“相安無事”的。

  我回到程宅的時候,天已向晚。

  糙木已衰,卻依然有四季常青的樹木挺拔於道邊,努力地生長,永不放棄。

  就像這世界上的那些堅強的女孩,無論經歷過多麼深刻的痛苦和經歷過怎樣的不堪,永遠都倔強地生活著,永不放棄。

  車剛到大門,卻見程天佑,他居然在大門口等著我,司機將車停了下來,我下車,他就陪著我,走這一段路。

  我說,你怎麼會在這裡等我?

  他愣了一下,笑笑,拉過我的手,掌心那麼暖,他的笑容也那麼暖,他說,我只是恰好散步到這裡。

  我說,哦。

  腳下的路,我們一起走過。

  人間的四季,我們一起走過。

  從此之後的悲喜,我們一起走過。

  他在我的右手邊,我在他的左手邊。

  這是世間,所有愛情的位置。

  我並不知道,自己再次被監聽了——

  就在今天下午。他的書房裡。

  顏澤突然笑出了聲,說,大少爺!你們!你們還沒圓房嗎!

  程天佑抬頭,看著他,說,你在幹嗎?

  顏澤說,我在聽大少奶奶和朋友的聊天。

  程天佑臉色一沉,說,以後不准監聽她。

  顏澤說,龔管家擔心大少奶奶的安全。

  程天佑直接黑臉了。

  顏澤摘下耳機,說,好!我不聽了。

  然後,他又忍不住笑了起來,相安無事了半年……大大少爺你什麼時候開始吃素了……哈哈……

  程天佑說,閉嘴!

  顏澤說,好好,我閉嘴。哈哈……不過太有意思了……哈哈……那些女人居然胡說八道,說大少爺您喜歡男人,好男風……哈哈哈哈……

  程天佑的眼睛微微瞟過了過去,不怒自威,說,你再不閉嘴。我真的要喜歡男人了!顏澤立刻立正閉嘴,直接繞著程天佑走……

  顏澤離開後,程天佑冷峻的臉,突然浮了一絲笑,這個小女人,居然也開始討論自己,自己正漸漸地走進她的生活了吧。

  他走過去,窗外,薄薄陰下的天氣,他回頭,瞥見顏澤留在桌上的耳機;無意地,拾起——那頭傳來的是她的聲音,輕輕的,糯軟的。

  她說,我只想給他生一個孩子。

  他將耳機摘下,放在桌上。微笑的唇角,微笑的眼。

  那一刻,全世界因為她,一句話,四海cháo生。

  就這樣,我們一起走著,初冬的天,突然飄起了薄薄的雪。

  他抬頭,看了看,說,下雪了。

  他將手擱在我的頭上,欲撐一方晴天。

  我抬頭,笑笑。

  院子裡,突然人多了起來,大家紛紛都來看這一年的初雪。

  程天恩坐在輪椅上,汪四平推著他。

  這個世界,每個人,都有種自己的愛情與牽掛,隱痛和悲傷;雪落在他的身上,那一刻,他的容顏是無悲無喜,無欲無念的。

  他看著我和程天佑,點點頭。

  這時光,或許,剛剛好。

  雖然身邊的人,各有悲傷和殘缺,我卻還很好。

  2012年世界末日之後,這重生後的第一場雪。

  樓前,我欲往後山走去,卻被程天佑一把拉住,他看著我,說,我們回房吧。

  我愣了愣,看著他。

  薄雪之中,他俊美異常的容顏,還有松柏一般的身姿,還有深深的眼眸之中,桃花染盡之色。

  他在我耳邊,輕輕說了一句,這一次,我保證,不會“相安無事”的。

  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拉起手,向樓里走去。

  他絲毫不顧及這院前的許多人,薄雪之中,他們掩著嘴,不知是在看雪,還是在看我和他。

  程天恩似乎並不關心,他將臉別向一旁,靜靜地,任憑雪花輕吻他的發與容顏。

  顏澤在身後,突然大笑,喊著,大少爺,晚飯還下樓嗎!

  然後,他轉臉對劉媽,忍著笑,說,我看給大少爺房間前隔張凳子,後面的日子就送三餐吧。

  250霜雪吹滿頭,也算是白首。

  他回到程宅,正逢一場薄雪,在這初冬時刻。

  車子剛到大門前,突然一個急剎車,他在后座上一個趔趄,抬頭,卻見北小武擋在了車前,一臉怒氣沖沖的模樣。

  他微微一怔,下車,北小武上前,重重的一拳打在他的臉上,他猝不及防重重後退,唇角滲出了鮮血。北小武揮著拳頭還要上前,卻被司機兼保鏢給抱住了。

  北小武憤怒地將一疊錢摔向他,喊道,收起你的臭錢!涼生!這些年!我錯看你了!

  他的憤怒,源自小九,小九譏諷了他的糾纏,說,你怎麼不像你的兄弟涼生一樣,用錢砸我啊,砸到我愛你啊!

  北小武知道了涼生曾經用錢讓小九離開自己。

  涼生沒說話。

  老陳看在眼裡,替涼生憋屈在心裡,因為他知道,涼生因為他,失去了什麼,所以,老陳上前,說,北先生……

  涼生制止住了他,轉臉,看著北小武,說,作為兄弟,我不後悔這麼做。如果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麼做。離她遠一些。

  說著,他走進了程宅大門。

  一道大門,將他們橫亘在兩個世界。

  北小武掙扎著,冷笑,說,兄弟!兄弟就是用來任你指點!任你安排!任你出賣嗎!他說,涼生!不!程三少爺!從今以後,你我兄弟!情斷義絕!

  涼生沒回頭,薄雪落在了他們之間。

  有些時光,再也回不去了,比如少年。

  有些地方,再也回不去了,比如魏家坪。

  有些情誼,再也回不去了,比如你和我。

  他走進程宅,老陳遞來手帕,他擦了擦唇角的血,卻見樓前,程天恩正在,還有程宅的工人,他們似乎都在看這場初雪。

  程天恩看到他的時候,只是眉毛微微挑了挑,抬眼,看了看樓上。

  老陳在他身後,喊了一聲,二少爺。

  程天恩點點頭,然後,眸光從樓上收回,轉臉,看著涼生,說,你回來了,挺巧。

  涼生也只是點點頭。

  他之所以回國,是為了幫小綿瓜取一些資料,辦理相關的收養手續。

  他往樓前走去。

  程天恩說,你還是別上去了。

  涼生冷冷地看著程天恩,以為他又如同以往,滋事刁難。

  程天恩淡淡地說,我是好心。

  說完,他的眼眸輕輕一掃,地上那兩雙深深淺淺的腳印,然後又望向了涼生,面色寧靜,如同這場薄雪。

  涼生心似比干多一竅的人,眼眸觸碰到這串腳印時,如同被燙了一般迅速挪開。

  老陳也覺察到,忙說,先生,我們先回去吧。改天我回來給你取。

  程天恩笑笑,語氣極淡,說,難得回國,留下來一起吃個晚餐吧。他看了看樓上,說,反正大家很忙,今晚怕就我一個人用餐了。很孤獨。

  涼生沒說話,轉身,離開。

  程天恩看著他的背影,沒說話,其實,他真的很想有人能陪他吃這一餐飯,其實,他是真的很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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