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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下子顧朗愣住了。最後,他笑笑,似乎扯痛了臉上的傷口,眼神變得瑩亮如有淚影,他說,再見,天涯。

  江寒上來一把拉住了我的手,一起同顧朗揮了揮手,一副“夫唱婦隨”的表情,說,再見。

  顧朗笑了笑,然後走上了樓。

  江寒把雙手插在口袋裡,他說,你不覺得在我面前同別的男人這麼纏綿,是一件很不恪守婦道的事情嗎?

  我沒理他,轉身就走。

  江寒一把拉住我,表情很嚴肅,嚴肅得有些可怕,他說,艾天涯,你記好了,第一,你咬傷了我,你得付出代價;第二,你如果再同他一起,你要付出代價;第三,……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手機就響了起來。

  他接完電話,表情異常嚴肅,直接跟康天橋說,幫我送她回學校!小童生病了,我得趕回去!然後他把海南島遺留下的鑰匙扔給唐繪的一個小哥,說,給我看好車。

  說完,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第三?第三是什麼?

  小童?小童是誰?

  我看著江寒離開的影子,說服自己不要去好奇,可是這些疑問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在我腦海里。

  我和夏桐上了康天橋的車。

  車子剛要發動時,江寒走了過來,敲了敲車門,康天橋放下了我這邊的車窗,我看看江寒,沒說話。

  江寒笑笑,伸出手,手指細長而冰冷,如同變魔術一樣,迅速穿過我的衣領,一眨眼,飛鳥吊墜就落在他的手裡。

  我吃驚地看著他,說,你還給我!

  江寒面無表情地看了看那根吊墜,手腕劃出了一個弧度,似乎是將它拋向了路邊,轉身離開前他回頭,說,我忘記跟你說了,我不喜歡它在你的胸口。

  你這個神經病!王八蛋!我掙脫著想要下車,康天橋已經發動了車子。

  夏桐皺了皺眉頭,說,艾天涯,你怎麼惹上了這個人啊!我有種很強烈的預感,你好像要完蛋了。

  康天橋從後視鏡里看了看我,說,你不是哭了吧?就為了那個吊墜?哎!大嬸,你別開車門!別下去!相信我,吊墜還在江寒手裡。他只是做了個扔掉的假動作!

  我看了看康天橋,問,真的沒扔掉?

  康天橋有些得意,說,二十多年的老朋友,我能不了解他嗎?他每天穿的內褲是什麼顏色我都知道,他生個兒子都是我介紹的女人……說到這裡康天橋發現自己說漏了嘴,連忙擺擺手,吐了吐舌頭。

  我吃驚地看著康天橋,內心莫名其妙地湧起一種說不出的憤怒,我說,他結婚了?!

  康天橋知道紙包不住火,連忙解釋,說,哎,你別想多了,他沒有結婚。就是當時吧,當時吧……

  當時怎麼了?我緊緊逼問。在一旁的夏桐安靜地看著我,嘴角彎出一絲笑。

  康天橋嘆氣,唉,我可不想出賣我兄弟。不過也不能讓你誤會他。江寒吧,前年,他從三亞回來不久,一次開車,不知道想哪位美眉想得開了小差,結果出車禍住了院。後來他出院了,過生日那天,我們幾個兄弟送了一特帶勁的模特兒給他做生日禮物,他原本是不要的……你知道,他不喜歡送上門的。

  說到這裡,康天橋看了我一眼,似乎在比較我和那個人間尤物,覺得江寒品味實在垃圾,但又不好意思說,只能搖搖頭繼續說,然後吧,那模特兒特別能鬧騰,花樣兒也多,起著哄,撒著嬌……那丫應該是看上江寒了。就這樣,江寒他就被我們給灌醉了……灌醉了你知道吧……然後那模特該死,知道江寒的家世很好,所以就……唉……總之那模特懷上了江寒的孩子……說到這裡,他連忙解釋,江寒不是你想像的那種隨便的人……你別誤會啊……

  我冷笑了一下,這還不隨便啊?

  康天橋說,唉,你不知道,女人處心積慮起來很可怕,那個模特兒以懷孕為由,要挾江寒娶她……江寒怎麼能娶她呢?江寒結婚的話,廣大女同胞的福利不是就沒有了嗎?所以,江寒不肯,後來那女人生下了小童之後,又要挾江寒,江寒怕自己的母親知道,就給了那模特一大筆錢,結果,那模特拿到錢後,就被撞死了!所以,小童是江寒的私生子,可他一直要小童喊他舅舅。不過說實話,女模特兒這件事情差點把江寒和我們幾個的關係弄僵了,他說我們玩得太大了……唉。

  我不知道心裡什麼感覺,惡作劇地說,你們幹嗎給他找個女模特啊,你們應該直接給他找個小姐。

  康天橋吃驚地看看我,說,你太歹毒了。不過,你千萬千萬別跟江寒說起這個事情,你心裡明白就行了!

  我得意地笑笑,說,我不說,我不說,我怎麼能說呢?

  我一定會說的!江寒,你小子死定了,我一定要用世界上最惡毒的語言來諷刺你的偉大事跡!報我屢次受辱之仇!

  康天橋說,艾天涯,我不跟你鬧著玩,我說的都是真的,江寒很忌諱私生子小童這件事情,比你想像的要忌諱得多。所以,我勸你,千萬別說!

  我一聽康天橋這麼說,心裡更樂了,我想,我一定要說的。哈哈。嘴巴上卻很乖,我說,我不會讓你為難的。

  康天橋好像很後悔自己一時大嘴巴,但是依然不放心我,他說,艾天涯,真的啊。千萬千萬不要提私生子這件事情,不要提“私生子”三個字!因為江寒本身也是……私生子!

  啊?我吃驚地看著康天橋,吃驚歸吃驚,但是我的心裡依然樂開了花,被江寒折騰了這麼久,我終於有了語言上的優勢了。我好惋惜地看著康天橋,故作不信的表情,說,怎麼能是這樣啊?

  康天橋抬手,故作瀟灑地順了順他的頭髮,他那離子燙的長髮經過一夜煎熬,有些油光。他看了看我,說,你不知道了吧!江寒他老媽,也就是秦心,那可是個了不起的角色!唐繪就是她一手經營起來的。她年輕時,就跟江寒的官太爺老爸在一起了,有了江寒……這二十多年的時間,江寒他老媽一直夢想能夠成為正房夫人。不過也快了……所以,艾天涯,你多幸福啊,遇到一即將轉正的富家公子。

  我撇嘴,富家公子我又不是沒見過,我們表弟村的村長據說至少有三個億呢!身家三個億的富豪村長也有個小公子,不過有些可惜啊,只有三歲。

  夏桐沒有理我,她說,江寒的母親可真是個厲害角色啊。

  康天橋不說話了,笑笑,說,是啊,要是不厲害,江寒也不可能活到今天,母子倆早該被大房夫人和她的一雙兒女折騰升天了。要知道,他大哥江弦歌可不是個簡單人物。

  最後,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囑咐我,千萬千萬,不要在江寒面前說這些事情,尤其不能說“私生子”三個字;當然,“江弦歌”三個字最好也避免。

  我很矜持地點點頭,大有和江寒同傷共悲的意思。

  唉。康天橋啊康天橋,你如何能理解,“私生子”讓我如獲至寶的心情。

  康天橋將我和夏桐送回寢室後,就開車回醫院照看胡冬朵了。

  凌晨的夜空,分外清冷。

  我像是著了魔一樣,招了一輛計程車,飛奔回了唐繪PUB。

  我來,不是想見顧朗,而是想找到那枚被江寒扔到垃圾桶里的飛鳥吊墜,它對我很重要。雖然康天橋巧舌如簧,可我依然擔心江寒真的將它扔了。

  去你大爺的江寒。

  就這樣,在破曉的天空下,我和一個老太太一起,在這個城市的垃圾桶里翻箱倒櫃。

  我翻遍了垃圾桶都沒有找到那枚飛鳥吊墜和那條銀鏈。當我滿手垃圾地站在街頭失望地發呆時,有人在我身後輕輕呼喚,帶著些許遲疑,天涯?

  我猛回頭,卻見顧朗站在我面前,他臉上的血跡已經擦洗乾淨,但傷口依然泛著淡淡猩紅,他滿眼不解地看著我,你怎麼在這裡?

  我的手一松,垃圾全部掉在地上,我訕訕一笑,說,我的東西丟了,過來找找。你這是去幹嗎?回家嗎?

  顧朗點點頭,說,回家。

  突然他想到了什麼似的,說,丟了什麼,這麼重要?

  我慌亂地笑笑,將髒兮兮的手放在背後,相互交叉著試圖擦掉那些塵土,掩飾道,不是什麼重要東西……啊,你不是要回家嗎?快回去吧。

  顧朗看看我,眼瞳深沉如夜,說,我送你回去吧。

  他的好意讓我突然有些慌亂,不知道該說謝謝,還是說不必了。猶豫時顧朗已經攔下了一輛計程車,我只好戀戀不捨地告別了那隻垃圾桶。

  就在這時,一束強烈刺眼的汽車燈光she到我和顧朗身上,如同利刃一樣,切入我們和計程車之間。計程車司機一個急剎車,停了下來。

  顧朗連忙後退,抬起左手擋住眼睛,避開刺眼的燈光,幾乎是同時,他伸出右手,溫暖而有力地,將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我拉入他的懷裡,避開了闖入的車輛和刺目的車燈。

  就在這轉身移步之間,我突然想起了十三歲那一年,籃球場上的他,那個明亮如星辰的少年,也曾在籃球飛來那一刻,將我攬到身後,穩穩地擋在我身前。

  那一剎那,記憶與現實交錯,人突然變得不能自持。

  我揚起蒼白的臉,望著他隔了多年的容顏,眼角濕漉漉一片。時光柔軟得一塌糊塗,就這樣恍惚在這個黎明破曉前。

  那輛車激烈鳴笛,幾乎是惡狠狠地從我和顧朗身邊疾馳而過,我們與車身間的距離幾乎只有半步之遙。

  計程車司機驚魂未定,搖下車窗玻璃剛要叫罵,那輛車已經消失無蹤了。

  顧朗微眯著眼睛,瞄了一眼那輛疾馳而過的車,又小心地低頭看我,眼神溫暖,聲音卻依然疏離,他說,你沒事吧?

  我從他懷裡晃蕩出來,心跳如雷,說,沒、沒事。

  計程車里,他在我的身邊,安靜地坐著,沒有言語。側著臉看著城市黎明前的風景,燈光都已經滅去,整個城市都在等待太陽升起的那一刻。

  我坐在他身邊,噤著聲,低著頭,小心地用眼角偷望,他的側臉安靜如畫,讓我覺得生活突然不真實起來。我的十指不安地絞在一起,生怕一觸碰,他就像一個夢一樣,破碎在我眼前。

  我以為我再也不會見到他了。

  人生如戲,聚散無常。

  一路上,我和顧朗都沒說話。司機師傅從觀後鏡里不時地瞄瞄我們這對奇怪的男女——臉上帶傷的顧朗,面色抑鬱似有心事的我。

  要說計程車司機共有的愛好,那就是談天說地侃大山。果然,這個司機也沒打算放過我和顧朗。他端詳了我和顧朗半天后,嘿嘿一笑,說,小伙子,碰釘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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