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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和她說了嗎?我不喜歡她了。”楊遠丟出這話,拿起憾生的碗給他盛湯。

  楊順皺起眉頭,怨道:“沒見過像你這樣的人,西雲和你談了五六年都沒吵過一次架紅過一次臉,你莫名其妙的就不要人家了,西雲那麼好的女孩子碰到你真是瞎了眼了。”

  憾生只當自己沒聽到,低眉順眼地一句話都不說。

  “憾生啊,你也勸勸楊遠。”楊母又轉向憾生這邊開始嘮叨:“你們這些男孩子做事不能這麼不負責任對吧?楊遠也是奇怪,突然跑回去住了幾個月都不出門,人家女孩子來找他他就說分手,差點把他爸給氣死了……”

  楊遠低喝一聲:“媽!”

  楊母一怔。

  楊遠動了動嘴唇,憾生覺得頭皮發麻,忙陪笑著轉開話題:“哎,楊順姐,你那兩個兒子怎麼不帶來玩?”

  楊順一提起兒子就眉開眼笑了,“那兩個小鬼皮得很,在家都受不了他們了,出來誰帶得動?”

  “哦呵呵……”憾生點著頭乾笑幾聲。

  楊遠說:“媽,我有話和你說……”

  憾生忙打斷他,沒話找話地問:“楊順姐,你那兩個孩子幾歲了?”

  “快五歲了。”

  楊遠又說:“媽。”

  憾生慌裡慌張地說:“啊,五歲了啊,會不會說中文呢?”

  楊順正要應,楊遠不耐煩了,喝了句:“憾生!”

  屋子裡死一般寂靜,憾生縮起了脖子,有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

  楊遠沉著臉,慢條斯理地說:“媽,我喜歡憾生,我要和他過一輩子。”

  憾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退出那個混亂的場面,只記得在門口的時候,楊遠一臉的疲憊,苦笑著說:“對不起,今天不送你回去了。”

  憾生點頭,說:“我打的回去。”

  楊遠摸了摸他的臉,說:“憾生,你相信我。”

  憾生還是點頭,然後回身往樓下走,不敢再回頭,怕被楊遠看到自己眼裡的淚水。

  第二天一大早,楊遠像往常一樣出現在家門口,憾生鬆了口氣。

  憾生一晚輾轉反側,早就做好思想準備,就算他再也不出現,自己也一定會原諒他,畢竟他盡力了。

  楊遠撫摸著憾生紅腫的眼睛,揚了揚嘴角說:“憾生,我不會再離開你了,你相信我。”

  楊母在茉舟耗了幾天,她看著兒子就想吐血,尋死覓活啼哭哀求,好話說盡辦法用絕都不見效,終於覺得眼不見為淨,拎上行李和楊順回加拿大去了。

  生活重新恢復平靜穩定,憾生想起年少時和楊遠承諾過的地老天荒,便問楊遠那時為什麼能狠心不和他聯繫?

  楊遠沉默很久,在黑暗中抱緊了憾生,斷斷續續地說:“我上次撞了人躲在家裡想了很多,人的生命那麼脆弱,奮鬥拼搏一輩子為的是什麼?我不懂了……我在想如果我馬上要死了會後悔些什麼?我後悔那七年沒能好好珍惜你,沒能和你相愛下去……我繞了一個大彎,總算明白了。憾生,我會用一輩子去補償那七年的,你相信我。”

  憾生感動得淚流滿面,他覺得自己的愛情從來沒有這麼堅定過,他覺得自己的人生不會再有坎坷了,他覺得只要這樣和喜歡的人相守一輩子就夠了。

  楊遠的神經衰弱越來越嚴重了,從醫院開來的安眠藥吃了也不管用。憾生看著他手裡的白色小藥片,想起了尉浩陽。

  他緊緊地抱著楊遠,哀求著說:“楊遠,你不要吃了,我求你,你晚上睡不著我可以陪你說話。”

  楊遠靠在他胸口上,壓低聲音說:“我沒什麼,你放心。”

  憾生說:“我托人去查了那晚的肇事案件,你撞的那個人住在三院裡一直都沒有清醒過,而且也沒有目擊證人,你不會有事的。”

  楊遠默默無語,眼眶紅了。

  憾生又勸:“我匿名給他捐了三十萬,你不要再內疚了好不好?”

  楊遠說:“我怎麼能不內疚?人躺在床上永遠動不了了,要那麼多錢有什麼用?”

  憾生不說話了,他摸了摸楊遠臉上的淚水,心痛cháo漲一般無法壓抑。

  第23章

  憾生早上吃飯的時候,問念宣:“你這一段書念得怎麼樣?”

  念宣翻翻白眼,說:“你天天都不用回家,還管得了我那麼多嗎?”

  憾生賠笑著往她碗裡夾肉鬆,曹阿姨忙打圓場說:“念宣哪,你怎麼這麼不懂事?憾生就算不和楊先生在一起,他也不能一輩子和你住一起呀。”

  念宣撅了撅嘴,埋頭吃飯。

  憾生有些發窘,只好乾笑兩聲說:“你都不願理我,我回家多沒趣。”

  念宣的眼底蒙上一層霧氣,她放下筷子望著憾生,小心地說:“小叔叔,你住院那段時間棟天哥哥是怎麼對你的?楊遠又在哪裡呢?”

  憾生的心抽痛起來,他收斂了笑容。曹阿姨往念宣頭上輕敲了一下,怨道:“小丫頭管大人的事幹嘛?趕快吃飯去上課,不然來不及了。”

  念宣拉住憾生的手酸溜溜地說:“小叔叔,你都好久沒送我了,楊遠回來後你不要棟天哥哥,也不要我了……”

  憾生勉強笑了笑說:“又不是我不送你,是你不要我送嘛。”

  “那我們打的去,我不坐楊遠開的車。”

  憾生只好遷就地答應著說:“行,行。”

  兩人正準備出門的時候,電話鈴響了,曹阿姨在廳里喊:“憾生!楊先生的電話。”

  念宣不滿地“嗤”了一聲,憾生說:“你等一下,我接個電話就來。”

  憾生回到廳里拿起電話,剛“餵”了聲就聽楊遠很焦急地說:“憾生,我回家一趟,我爸心臟病發作現在住院了。”

  憾生的心沉下去了,有種很奇怪的恐慌在心裡遊走,他開口就說:“你可不可以不要去?”

  對方沉默了片刻,說:“你在擔心什麼?憾生,我只是去看他一下,等他稍微好一點就回來,你相信我行不行?”

  憾生默然了。

  楊遠又說:“我現在在機場,你放心,我一到家就給你電話,對了,我給你留個我家裡的電話,你有什麼事掛我家,好不好?”

  憾生還是沒有吭氣。

  “憾生?”楊遠知道憾生在擔心什麼,於是自嘲地笑了笑,說:“你怕我一去不回了嗎?你別犯傻了,現在我離開你都活不下去了,我一定儘快趕回來!”

  憾生終於應他了,聲音顫得讓楊遠覺得可笑,憾生說:“那你,一定要快點回來。”

  楊遠調侃了幾句小別勝新婚的話,留下個電話號碼,然後登機離開了茉舟。

  楊遠一走,憾生就如丟了魂魄,因為楊遠讓他太不安心了。憾生嘲笑自己像個女人一樣疑神疑鬼,他想說服自己信任楊遠,可是當那麼多往事在腦子裡回放,他發現神經衰弱的人不是楊遠,而是自己。

  如果失去楊遠,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承受得了。

  失眠了兩個晚上後,楊遠來電話了,說他到渥太華了,說他父親狀況不太好,一直都沒有清醒,說他可能會呆長一段時間。

  憾生鬆了口氣,兩個人聊了一會兒,在掛斷電話的時候,楊遠說:“憾生,我很想你。”

  憾生愣了愣,這個場面和這句話怎麼這麼熟悉?他應了句:“我也很想你。”

  接下來楊遠兩天都沒有掛電話,憾生魂不守舍地等待著,在半夜猛然驚醒,想起了七年前楊遠最後說了句:“憾生,我很想你。”就從此音訊全無了。

  憾生再也睡不著了,他睜著眼想了一晚,想尉浩陽,想林棟天,想得淚流不止,最後,他撥通了楊遠家的電話。

  楊遠的姐姐接了電話。

  憾生說:“楊順姐,我是憾生。”

  楊順不吭氣了。

  憾生小心翼翼地問:“楊叔叔的身體怎麼樣了?”

  楊順說:“他還在昏迷中。”

  兩人一陣沉默,憾生鼓足了勇氣,有些結巴地說:“楊順姐,你叫一下楊遠好嗎?”

  電話那頭死一般寂靜,憾生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最後,楊順說:“你稍等一下,我叫他。”

  聽到了楊遠的聲音,憾生全身心都放鬆了,終於肯定一切都是自己杞人憂天。

  楊遠聽著對方的哽咽聲,笑了,他問:“憾生,你哭什麼?”

  憾生說:“楊遠,你每天都給我來個電話吧,不然我很害怕。”

  楊遠的眼眶cháo濕了,他說:“好,我每天都給你掛。我爸爸身體有好轉我就回去,你別害怕。”

  憾生點點頭,像是七年前那樣溫順乖巧,滿心期盼地繼續等待下去。

  第24章

  憾生不再騎摩托車了,他每天打的送念宣去上課,然後自己一個人步行從一中走到西洲島酒店,純粹為了消磨這兩個小時的時間。

  楊遠去了渥太華後轉眼過了快兩周,他每天都會給憾生掛電話,說說他家的情況,再問問憾生的情況,掛下電話的時候總是會安慰憾生說:“我爸醒過來我就回去。”

  憾生放心地笑了笑,往事留下的陰影早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周末的時候念宣不用去上課,憾生睡到九點才醒,懶洋洋地打的去了酒店,秘書一見他就報告:“陸總,秦經理在等你呢。”

  憾生一怔,“誰?”

  秘書說:“就是泰通車行的秦經理呀。”

  憾生一頭霧水,打開辦公室的門盯住坐在沙發上的人呆了兩秒才認出來人是誰。

  憾生笑了,寒暄道:“秦經理,很久不見了,你的車行生意還紅火吧?”

  秦賀穿著淺藍白的襯衣,套著筆挺的名牌黑西裝,連領帶似乎都有考究,還戴著無框眼鏡,一副儒雅清慡的模樣,難怪憾生都認不出來了。秦賀見憾生假模假樣地伸手過來,真是哭笑不得,只好禮節性地和他握了握手。

  “喲,秦經理白天正人君子,怎麼到了晚上就變身成二流子啊?我早知道你這麼瀟灑說不定就倒貼了。”憾生說著這話,毫不客氣地上下打量秦賀,心下冷笑:什麼叫斯文敗類,今天真算見識過了!轉念一想:自己也是個衣冠禽獸,有什麼資格說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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