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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可歡看著手裡的飯盒點點頭,絲毫不敢看對方的眼睛。軍官非常失望,最後說:“吃了就休息吧。明天我們到首都去。”

  首都外圍已經是滿目瘡痍,可是一進入首都,情景卻大有改觀,雖然也有戰爭的痕跡,但是顯然的,這裡只發生了槍械的爭鬥,並沒有經歷炮火的洗禮。即便是交戰最激烈的那些日子,這個小城市來來回回在敵對雙方間幾度易手,但是哪一方都顧慮著自己還要在這裡執政,而不敢隨意破壞它。

  這裡的戰火已經停息了一些日子,沒有撤離的平民也漸漸敢上街走動了,表面上看,似乎一切都已經恢復了正常,只是極偶爾傳來的槍擊聲和日益增多的區別於當地軍隊的歐盟軍人,還在提醒著這個國家尚未安定,戰爭並未結束

  維和部隊除了外圍的軍營,在首都市內,則和政府軍共享其原來的駐地。

  林可歡再次置身在訓練基地里,所不同的是這次是在政府軍和盟軍的地盤上。她被送進一間簡單的單人房間,允許洗澡和隨意使用房間內的任何設施。所謂的設施,也不過是木板床和桌椅,每日三餐有士兵送過來。在她的請求下,第二天她獲得了一套全新的部隊使用的洗漱用品和一條新布裙。接下來,她只有等待。顯然的,在確定她的身份前,她要一直呆在這裡了。

  又是等待,可是過去的很多事,林可歡都不想再回憶了。早孕反應日益嚴重,嘔吐和睏倦一直都困擾著她,消耗著她的精力。每天的多數時間裡,她都是在床上躺著,有時一睡就是一整天。

  這裡的人們似乎也忘記了她,除了三餐有人送來,其餘的時間再也沒有人過問。要不是大門總是從外面鎖著,而且一直有個士兵守在門外,林可歡幾乎以為自己是個自由人,可以直接走人了。

  渾渾噩噩的日子過的稀里糊塗的,也不知道過去了多少天,那個中尉才再次出現,林可歡以為事情終於有了轉機,卻不料,對方只是送來了筆和一疊紙,要求她務必將所有記得的、知道的有關恐怖分子和武裝基地里的事情詳細的寫下來。

  林可歡傻眼了,她什麼也寫不出來。對於軍事方面的東西,她什麼都不懂也確實不知道,而對於卡扎因和他的家族,她更不能透露一個字。

  傍晚的時候,那個中尉進來拿記錄,看到依然空白的一張紙,他搖搖頭。林可歡可憐巴巴的看著他說:“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在心裡又加了一句,想編都編不出來。

  中尉有點為難,他直覺認為這個小姑娘是無辜的,可是,在最近一輪審訊俘虜的過程中,貝克上校提到了人質問題,犯人的口供對她非常不利。更令他們措手不及的是,政府軍的官員不知從哪裡得到的消息,知道這個女人在他們手上,開始頻繁敦促他們移交這個犯人,甚至不惜向他們的最高長官施壓。貝克上校由此懷疑這個女人一定知道些什麼,他們希望在移交前先掌握這些情報。

  傑森中尉說:“我們對你的調查一直在進行當中,我們希望你能夠為我們提供一些恐怖分子的信息,這樣對你能否儘早離開也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你不會希望一直被關著吧?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林可歡焦急的說:“我真的是受害者,請你們給我的祖國打電話,我相信立刻就能有人證明我是無辜的,很多人都可以證明。我要回國去,你們沒有權力這麼對待我。”

  中尉搖搖頭,用遺憾的表情說:“我想你可能不清楚,在目前的戰爭局勢里,所有跟恐怖分子有過聯繫的人,我們都有權懷疑他。我們必須排除所有的疑點之後,才能決定你的去留。對於你的身份,我們可以相信你曾經是人質,但是,沒有人知道你在這麼長的時間裡都發生了什麼,做過了什麼,包括你自己國家的那些人也同樣不能為你的這段時間作證。我相信你曾經是受害者,但是,我們也不乏平民被恐怖分子脅迫下,成為他們的同黨或者幫凶的例子。”

  林可歡快暈倒了,如果是這樣的邏輯,那麼她永遠擺脫不了莫須有的罪名了。她不敢置信的說:“你的意思是,必須有恐怖分子站出來為我作證才行嗎?”

  中尉說:“事實上,在我們俘虜的恐怖分子當中,的確已經有人提供了你的情況,跟你本人的描繪有很大的出入。貝克上校和我是真的想幫助你,我們希望你可以跟我們合作。只要你肯提供有價值的情報,我們就可以保證你的人身安全。在我們徹底剿滅恐怖分子後,可以秘密安排你回國,或者送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林可歡完全懵了,她以為自己作為人質的身份會得到同情和幫助,進而能夠儘早回國的。卻萬萬想不到,對方能把如此簡單的事實搞的那麼複雜不說,甚至還錯誤的以為自己手裡有他們需要的東西,還以此作為釋放自己的條件。林可歡無話可說了,早知道會落得這個結果,她寧願自己也去做難民好了。

  中尉還充滿期待的眼巴巴的等著答案,林可歡呆愣半晌,充滿苦澀的說:“我只是個醫生,除了能夠治病醫人,其他的恐怕幫不了你們。雖然我跟恐怖分子呆了很多天,但是他們什麼都不會讓我知道,否則早就把我殺了。不管你們信不信,這都是事實。真的很抱歉,讓你們失望了。”

  中尉盯了林可歡片刻,才說道:“我還是希望你能再考慮考慮,明天再給我答覆吧。我個人很同情你的遭遇,也不希望把你交到政府軍手裡。你知道,如果被他們關進監獄,恐怕很難再出來了。”一半兒是事實,一半兒則是完全出於私心的威脅。

  林可歡驚恐的瞪大眼睛:“為什麼要把我關進監獄?我犯了什麼罪?”

  “涉嫌包庇恐怖分子、涉嫌支持恐怖分子行動、涉嫌挽救恐怖分子生命等等等等。在這個國家,犯了如上罪行的人,就等同於恐怖分子。即使你是個外國人,他們也不會手軟,而且我敢肯定,他們不會放你回國的,即使你的國家願意出面保釋你。”中尉停頓了一下,最後說道:“所以請你再慎重考慮一下,明天我等你的答覆。”然後離開了。

  林可歡就那麼一直呆呆的坐著,腦子裡一片空白,她該怎麼辦?

  沉重的眼皮始終睜不開,身體好像也不是自己的了。卡扎因努力著清醒過來,卻無力支配身體除了腦子以外的任何部位。我還活著嗎?還是,只剩下了靈魂。

  自己在哪裡?這是什麼地方?父親和兄長呢?卡扎因費力的回憶戰場的最後情景,卻感到頭部一陣劇痛,再次失去了意識。

  數分鐘後,軍醫和渾身包滿紗布,右腿還打著石膏的扎非慢慢爬過地道,停在了另一側的盡頭、一個僅能容納三五人的狹小空間裡。軍醫仔細的檢視了一下仍然昏迷中的卡扎因,多處傷口的出血終於全部止住了,心臟跳動的雖然還是很微弱,但是已經穩定了許多。這對於血袋早已經用完,可是因為重傷再加上手術,一直都處於嚴重失血狀態下的卡扎因來說,應該是天大的好消息。扎非也看到了一絲希望,他倒臥在小弟的旁邊,用力握住小弟冰涼的右手,在他耳邊說:“挺住,卡。一定要堅持住,我知道你能行。你會好的,一定會好的。我和父親都在等著你呢。卡,我的好兄弟,快點醒過來吧。…”。

  林可歡慢慢抬頭,脖子痛不可加,昨晚她絞盡腦汁的在紙上寫了劃,劃了寫,後來竟然就在桌子上趴著睡了一夜。她在夢裡見到了日思夜想的那個人,她向那個人哭訴,政府軍不讓她回國,那個人一直幫她擦眼淚,擁抱她,安慰她,告訴她不用怕,有他在。

  林可歡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脖根兒,想著剛才的夢,眼淚又掉下來。這個大騙子,又欺騙自己。他說有他在,他說會保護自己,可是人呢?卡扎因,你在哪裡?不許你死,不許你有事,你要來救我,我還等著你來救我。

  又是快傍晚的時候,傑森中尉打開了房門,林可歡坐在桌子旁默默的看著他,面前的白紙上寫著幾行字:“他們先把我關在基地牢房裡,後來又帶我離開了基地,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可是我被始終蒙著眼睛,到底那裡是哪裡,我也不知道。然後我趁著黑夜跑出來,走的哪條路也搞不清楚,再後來就遇到了你們。”

  傑森看完哭笑不得,無奈的搖頭:“不,這不是我們需要的。”林可歡很認真的說:“可是我只知道這些。這就是我所經歷的事情。”

  傑森聳聳肩:“那麼我很抱歉,你得跟他們走了。”其實就算林可歡寫出他們需要的東西,她也得被移交了,這是最高長官下達的命令。中尉轉身走出了房間。

  下一刻,兩個身著迷彩服的士兵走進來,他們是本地的士兵,黝黑的膚色,兇惡的面孔。如果說,因為長相與卡扎因相近,歐盟的士兵還讓林可歡容易接受一點的話,那麼這兩個黑人士兵足以讓林可歡懼怕不已。

  他們徑直上前一左一右的抓住林可歡的胳膊往外拖,林可歡掙紮起來:“不,你們不能抓我,我哪兒也不去。”

  沒有人理會她的叫喊,直接把她拖出大樓,一輛軍用卡車等在那裡,車上的人把林可歡拽上後斗,五個荷槍實彈的士兵看守著她。

  林可歡被這種陣勢嚇的閉上了嘴,不敢再出聲更不敢亂動,癱軟的坐在他們中間。

  卡車一路顛簸的開出基地,林可歡開始強烈的反胃,她顧不得其他了,掙扎著爬到尾端的欄板處把頭探向外面嘔吐起來。士兵們先是吃驚的試圖阻止,後來明白過來,全都一臉厭惡的轉過頭去。

  林可歡吐得一塌糊塗,好在卡車沒有開更遠的路,大約行駛二十分鐘後就停了下來。林可歡虛弱的靠在欄板上喘息,隨後欄板被放下來,她被底下的人接住放到了地上。

  士兵們全都跳下卡車後斗,推搡著林可歡往布滿鐵絲網的高大的圍牆處走去。

  相反的方向大約20米的地方,身穿白袍的男人一直把視線停駐在林可歡的背影上,旁邊身穿中校制服的軍官問:“是她嗎?”

  白袍男人點點頭。

  軍官說:“回去把錢準備好。我可保不了她幾天。”

  白袍男人馬上說:“數目太大,但是我會儘快籌齊的。請不要為難她。”軍官冷笑:“這是什麼地方?要想不受苦,就早點滾蛋。”白袍男人咬牙:“我再加1000盧索(當地的幣種)。”軍官冷哼:“別光在這裡動嘴,趕緊取錢去吧。”

  白袍男人扭頭就走,軍官站在原處,一臉的貪婪猥瑣。

  林可歡一路膽戰心驚的被帶進圍牆內,眼前是呈半球狀被鐵欄和電網嚴密包圍住的中型建築,十幾個全副武裝、虎背熊腰的獄警分布在其四周,持槍嚴密警戒著。士兵和獄警交接人犯,花費了幾分鐘的時間。林可歡事前已經知道自己將被投進監獄,可是真正面對它的時候,仍然抑制不住發自心底的膽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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