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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毅熟練得把各種物品分類放好,林可歡一點也插不上手,只好坐在旁邊看著。從傍晚時分一直弄到快夜裡12點,蘇毅把林可歡的行李完全打理好的同時,把房間的東西也全部裝箱封存起來。

  蘇毅直起身,看著林可歡說:“歡歡,都弄好了。”林可歡也慢慢站起來,蘇毅上前一把摟住林可歡,緊緊地擁在懷裡,淚水滑下臉龐。林可歡哭出聲來。蘇毅哽咽的說:“到了那邊,照顧好自己。我已經跟這次帶隊的同志打過招呼了,你有任何困難都可以跟他說,他一定會幫你的。你的胃不好,一定要按時吃飯,不要勞累。”林可歡哭著點頭。

  良久,蘇毅才控制好情緒,鬆開林可歡,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水,然後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個吻,輕聲說:“再見。”

  林可歡目送蘇毅離開,卻捨不得說再見。

  來自全市衛生系統的35名醫療工作者,齊聚機場2號航站樓前,馬上就要奔赴非洲進行為期兩年的國際醫療援助。市衛生部的領導專程趕來送行。林可歡在人群中沒有找到蘇毅。

  飛機轟鳴著衝上藍空,林可歡看著窗外傾斜的大地在心裡默念:“再見,蘇毅。再見,祖國。”未來的一切都無法預知。

  在經歷了三次轉機,空中飛行累積達18個多小時後,林可歡跟隨醫療隊,在第二天的下午終於到達了Z國的首都恩納市。

  當地的醫療單位租用了兩輛舊的大客車在機場外等候。本來都已經疲乏加睏倦的人們,一坐上汽車又都紛紛來了精神,爭相觀看沿路的景色。恩納市雖然是Z國第一大城市,但是看在眾人眼裡只有破舊和寒酸的印象。在沒有進入市區中心之前,大都數建築都是單層的木板房,來接機的同志介紹說,這些都是普通的居民聚居區。偶爾會出現一兩座二、三層的樓房,但是外觀也早已經破舊,屋頂有的被刷成紅色,有的則是綠色,看在眼裡覺得有些滑稽。據介紹這裡居住的可能是一些沒落的中產階級或者已經退下來的前任官員。林可歡也跟著看了一會,就索然失去了興趣,又沉浸在離開祖國和蘇毅的失意當中。

  很快,車子就到了市中心。在眾人的驚訝里,林可歡也發現了這裡與剛才所經之處的重大區別。寬距是剛才土路兩倍的柏油馬路兩邊,是間距較大的一幢幢房子。無論使用的建材還是整體設計合理的結構都更與國內的兩層公寓相似,看上去就很舒服。然後就出現了一幢外牆全部由鋁合金板裝飾的現代化七層樓。

  不等眾人發問,接機的那位同志就笑了,略微壓低了聲音說:“奇怪吧?我們剛來這裡的時候也很驚訝。這個建築就是政府辦公大樓。它周圍的高級住宅都是政府官員的府邸。這個國家的腐敗程度恐怕與它在國際上的經濟名聲成反比。不過,這個政府對我們的醫療援助工作還是很支持和重視的。我們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職就足夠了。政治和我們沒有關係。”眾人紛紛點頭,也不再多做評論了。

  醫療隊被安排住進了當地醫院安排的臨時宿舍,就在距離醫院大約500米的地方。說是宿舍,其實就是塑鋼簡易房。這些簡易房,還是中國紅十字會在五年前捐贈的,一直用於解決援外醫療隊員的住宿問題。簡易房分上下兩層,更象是國內建築工地上的臨時指揮部。每一層分成十個房間,每個房間又按照上下鋪的布局可以居住四個人。

  這次醫療隊裡的女同志總共只有三人。林可歡是年齡最小,資歷也最淺的。和她同屋的另外兩個醫生分別來自市腫瘤醫院的陳主任醫師和市疾病預防控制中心的監測信息中心劉主任。

  林可歡自覺選擇了左手側的上鋪,抓緊時間開始料理床鋪和行李。儘管動作有點笨拙,但是好在動手早,總算在半個小時內完成了。

  接下來就是院方籌備的歡迎會連帶晚餐。據說是已經算得上奢侈的西餐其實還遠不如飛機上吃的東西,味道也是更偏重當地人的口味。更可怕的是數十隻蒼蠅一直圍繞著他們嗡嗡作亂,而且旁若無人的幾隻一組的落到飯菜上,人們揮手趕都趕不走。當地人顯然早已習以為常,似乎覺得連同飯菜吃到嘴裡也沒什麼。林可歡幾乎一口也吃不下,打算完全放棄了。可是放下叉子的時候,又想到了蘇毅說過的話,林可歡重新拿起叉子,一口一口的小心擇選著把盤子裡的飯菜吃下了很少的一部分。

  令人痛苦的晚飯終於結束了。當天的最後一項是工作安排。林可歡被通知第二天開始先到醫院進行了解性實習。對此她毫無異議,很高興的接受了。

  這裡沒有電視沒有廣播,沒有一切文化娛樂活動。就連用電都是有時間限制的。經過長時間的遠途跋涉,林可歡也確實累了。所以回到宿舍,她只是拿著盆在宿舍後的水井裡學著其他人的樣子軋上一盆井水,粗略的清洗了一下就上床了。開始還很想念父母和蘇毅,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儘管來之前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可是現實的情況比預想的還要更艱苦,更糟糕。這裡缺水少電、醫用物資嚴重匱乏,很多在國內早已經絕跡的嚴重性傳染病還在這裡肆虐,威脅著病患的生命。

  林可歡按照事前的安排,從第二天早上開始,就跟隨著醫院的醫生開始了正常的工作。從最初的每天查房、研究病歷、聽取介紹。到後來的獨自診斷、治療。箇中的辛苦和挑戰,幾次都臨近了林可歡所能承受的極限,整個兒人瘦了一大圈兒。

  這裡的醫療條件異常惡劣,赤道天氣本來就悶熱難當,可病房裡卻沒有任何降溫設備,當地人也許都已經適應了,可林可歡每次在房間裡停留都感覺象在“洗桑拿”,即使什麼都不做,都會大汗淋漓,感覺呼吸困難。更何況她要問診、診斷、治療、甚至手術。體力消耗非常嚴重,可是水和食物卻跟不上。這裡的水質很差,重金屬含量嚴重超標,每次飲用的量都有嚴格控制,遠遠無法達到身體的需要量。在這裡的最初兩個月,林可歡已經病了三次了。最嚴重的一次,連續腹瀉了三天。可是就算如此,林可歡也一天都沒有休息,帶病出診。她所表現出來的堅強和忍耐,不但感動了同事,也激勵了她自己:原來人在特殊環境下所能爆發的潛力和忍耐力是如此巨大。然而她也脆弱過,尤其是在夜晚躺在床上獨自忍受病痛折磨的時候,她心裡難受的無以復加,分外想念家人,想念蘇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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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就在艱辛和忙碌中匆匆過去,林可歡也在一次又一次的考驗中迅速成長起來。轉瞬,就已經是林可歡在醫院工作的第四個月了。隨著病患痊癒出院,新病患入院的不斷更替,林可歡也逐漸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那就是這裡的病人男性明顯多於女性,而且幾乎都來自家境良好的家庭。林可歡開始揣測,這是否意味著這個地區的女性的免疫力會比男性強;另外,貧苦家庭的人們可能勞作較多,身體狀況也會相應比缺乏勞動鍛鍊的家庭成員要好。林可歡在忙碌之餘,在現有病患當中做了分年齡段、性別、以及生活習慣等的分類比較。得出的結論似乎跟她的揣測有些一致的地方,但是又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正好這個周末按照慣例,所有醫療隊的同志都會集中到一起,總結上個月的治療情況,互相通報疫病信息。在會議就要結束的時候,林可歡把自己的疑問提了出來。作為醫生,除了醫病救人,對於一個醫療水平落後地區的疾患情況作深入調查和分析也是職責所在。

  幾個同在醫院工作的同事,也深有同感的點頭。但是已經分配到院外,每日深入居民聚集地區進行義診的另外二十幾名醫務人員連同領隊都有些沉默了。林可歡有些不解的看著領隊,不明白突然的沉重氣氛意味著什麼。

  領隊斟酌著詞句,慢慢開口:“情況不是你想的那樣。其實這裡最需要醫救和援助的正是婦女和兒童,尤其是在中低階層當中。我想來這裡之前,你們都已經閱讀過有關這個國家的人文記錄了。但是,那個只是很膚淺很表面的。這裡還有很多現實的,你們還沒有機會看到的最黑暗,最缺乏人性的東西。作為醫者,我們只能最大限度的控制疾病,挽救人們的生命,卻沒有辦法改變這個民族落後、保守、腐敗甚至是愚昧的傳統觀念。我只能說,盡我們所能,解除病患痛苦,嚴防疾病蔓延。其餘的,我們無能為力。”

  林可歡完全聽呆了,領隊話里的意思似乎隱藏著很殘酷的東西,可是她目前完全想像不出來是怎樣的一種狀況。林可歡說:“領隊,我請求加入你們,到院外、到居民區去,給更多的人看病。”

  領隊從林可歡的眼睛裡看到了熱情和堅決,看著這個援外隊裡最年輕、卻絲毫不嬌氣,又具有才華的醫生,露出讚賞的目光。考慮到林可歡已經對當地的主要疾病都盡數掌握,而目前對於平民的治療確實需要更多的人手。領隊同意了林可歡的請求。

  雖然居民聚集區整體看是連成一片的,但實際上卻又具體分成了二十多個小區,援外醫療隊員們每人單獨負責一區。如果遇到特殊病患需要其他人的配合,就通過當地的護士進行聯絡。在進入居民聚集區的第一天,林可歡終於對領隊頭天的話有所領悟。居民區裡的病人不論人數還是嚴重程度,絲毫不亞於在醫院治療的那些人,但是,他們沒有錢或者說他們沒有權利去醫院看病。這個城市唯一一座像樣的醫院是專為上層人服務的,有限的床位,有限的高級醫師是他們才能專享的特權。

  林可歡深感鬱悶,是什麼樣的政府會這麼麻木不仁的對待他的人民,完全無視人民正在遭受的病痛的折磨。領隊看出了林可歡的情緒,在難得的間歇里,安撫林可歡:“這個國家獨立還不到五十年,一直都處於動盪的局勢中。現任政府已經是不知道第幾撥靠武力奪取政權的人了。他們現在只忙著肅清境內的反政府武裝,所有的基礎建設都需要時間。所以我們才要來幫助他們,不,是幫助這裡的人民。”林可歡點頭,收斂心思繼續問診。

  午後時分,領隊看著林可歡上手很快,已經可以在這個小區裡有條不紊的處理病患了,就又囑咐了她幾句,然後留下兩個當地的護士幫忙,自己又去其它居民區問診了。

  在聚集區的問診與醫院截然不同。除了沒有嚴格的秩序,也沒有下班這一說。只能是什麼時間看完什麼時間算。這裡看病的雖然同樣都是階層較低的窮苦人,可是在他們當中竟然也存在著等級觀念。排在前面的人永遠都是男人,而婦女則帶著孩子躲在遠處等待。不斷有後來的男人不需排隊就可以擠到前面來看,那些婦女絲毫不敢有任何不滿的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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