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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香山公園,車水馬龍。

  一個身影,不,該是兩個身影的緊緊依靠。長裙,長發,纖細柔弱的身子。

  盈盈的手,在玉霖的臂彎里。無風,擺動的只是頭。左顧右盼,流水的店。

  “有個項目,領導問我有沒有親戚朋友做,一個不大不小的工程。”

  “要犧牲你,不值得。”

  “值得,為你。”

  ……

  殘陽,如血。

  香山腳下的麵館,二胡、女子、發。

  隔著玻璃窗的香山腳下,擁堵不堪。對面坐著的盈盈,輕舉起酒杯里透明的醇香。裊繞起來的煙,在玻璃上勾畫出一片模糊的山水。細長的指甲,在山水上慢慢的轉動出:只為玉霖,卻生千愁。

  “對我的補償,拒絕,太傻。”盈盈的眼睛,在那八個字上遊走。長發,斜倒在桌面上。玉霖看不到,也沒有去看。玻璃外的行人,又換成了那些閒散的老人們,擁堵,依舊。

  沙發已經陷成窩的形狀。桌子上的茶煙,散了又還。一次性的打火機,變換著不同的造型,在玉霖的手裡,恣意的戲耍。

  看著眼前人,玉霖沒說話。皺起的眉頭,凝結出一絲心疼,是對單純逝去以後的一種心疼。沒說話,也不知道能說什麼,玉霖的酒,喝出刺心的辣。

  拿到工程的資料,玉霖沒笑。

  拜會、預算,投標。

  飯店的紫色服務員,開啟的酒,玉霖從未享受過。

  “工程不大,三層的附樓,但要求很高,資質、人力、工期,都很嚴格。做好,以後機會很多。”局長的臉已經紅透,但話很清晰、有力。

  盈盈的酒杯,一直在局長面前。她的眼睛,一直盯著這個男人,一個四十歲的男人。紅潤的臉,光潔的下巴,梳理得很溜滑的頭髮。只聽說玉霖要請個大人物,才刻意來做陪,就是想見識一回,這個大人物,憑得什麼,將她誘惑。

  “副局長,幹了這杯,酒很香,如女子,該暢快一飲。”她人的笑意,掛在嘴角,那裡,有點點唇紅。

  ☆、第四十三回 紅唇·長發飛舞

  九十九

  “蕭廖中,我仿佛看到秋菊是怎麼憔悴的,梧桐樹是怎樣消瘦的,隱隱中生出一絲傷感來,這世間無數的悲歡離合如微塵一樣跳躍著,或許領略過太多淒楚的場景,豐滿的心思一點點被削落,僅剩的一點半點的嚮往,也在雨中光光禿禿的顫抖著,搖搖欲墜。”雲非語知道不能再打擾玉霖了,無論多麼的不舍,總會有曲終人散的那一天。

  她明白,所謂的康復其實是假象,可是,她已經得到了從來沒奢望過的東西,感覺就應該這樣離開,輕輕鬆鬆的離開。離開這份有生之年從沒想到,卻又偶然邂逅的一場奇遇。

  玉霖微笑著看雲非語的網名迅速暗淡下去,卻沒有半點如釋重負的感覺,隱隱的,似乎還有些依戀。這才發覺,無論自己願不願意承認,雲非語都不再是網絡里的一個概念,不再是一個沒有任何分量和價值的符號,並且已經離他很近很近了。

  雖然生命中有許許多多的人,只認識在擦肩而過的片刻,有時不過是毫無意義的對視一下,或者問問路,然後就繼續各奔東西,不帶走什麼,也不會留下點什麼,更不會改變什麼,很多時候,連回首都是沒必要的。但是,總有些電光石火般的瞬間,會在記憶的深處留下印記的,不是麼?

  接下來的日子,玉霖強迫自己忘記這段和雲非語的網事,如同以前許多的網事一樣,轉過一頁,依然會有新的風景,然後繼續著有始無終的所謂交流,如此的循環往復,日子也就在這無聊的閒談中不知不覺的過去了。好比一個病入膏肓的老人,靜靜的等待死神,把人生的一切來個徹底了斷。

  當然,玉霖也會經常看見雲非語在線,也僅僅只看見她在線而已。或許,有時候,只要在線,也算是一種最大的安慰吧。至於招呼不招呼,玉霖認為已經不重要了。

  大概是雲非語從草原回來半個月左右,玉霖收到過她的信息,就是幾張視頻里拍下的照片。看著那逐漸褪色的容顏,和強作鎮定的笑臉,玉霖有些心酸,然後,這心酸就化成了對雲非語的怨氣,悶悶地回了兩個字:無聊。從那以後,雲非語就沒再打擾。

  轉眼間,春天就過去了,夏天來了,然後,夏天又過去了,秋天來了。

  玉霖還是一如既往的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里消磨時光。也常常在網絡上打發些寂寞和空虛。或者,和一些陌生人閒聊。讓他奇怪的是,自從和雲非語斷了音信後,就再沒了和人深聊的興致,大多只是招呼下,便不再理睬。如同一個雨夜他寫下的文字:江南的雨頗具神韻,始終含著入骨的婀娜,淺弱的輕愁,一年四季里就那麼灑灑揚揚的悠然而來,不由不讓人感到委婉或悽惻,細膩處無從描繪,唯知所有的煩惱雜慮都被雨水澆滅,只剩下洗滌後的清幽,靜靜的置於一角感受這如詩般的意境。

  一百

  鋼筋,水泥,塵土、機器。

  眼睛,布滿血絲。

  框架矗立,圖紙上的線條,勾畫在地面上。玉霖看著這些,嘴角,泛出一絲微笑。

  不知從哪一天起,盈盈就沒再出現過。

  沒有人去找,再相聚,只玉霖和任傑。任傑的發,剪了很多,新的造型,像一個教書先生。儒雅,任傑永遠的樣子,玉霖喜歡。但玉霖沒說,偶爾划過的眼神,沒人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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