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九十七章 道義
她左右為難，慕容席眸光黯淡下去，勉勵笑了笑：「你不必答覆了，朕今日來，是想聽你吹個葉哨，吹個歡樂點的曲子，朕用古琴，和你相和。」
「好。」
他的心情低落，或許音樂能夠稍稍治癒吧。
唐十九出去，折了一片葉子，含在嘴邊，曲調一起，吹的是一曲童謠小調，慕容席盤腿坐在了琴桌前，聽了一遍，撥動琴弦，和唐十九，配合融洽。
一遍遍，誰也沒有停下的意思，也許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唐十九不知如何安慰他，這便是她能想到，最好的法子了。
一切，就像是回到了多年前，那個秋日的午後的，那時候，所有人都還在，翼王府做東，邀請了諸位王爺和慕容席兄妹在芷江邊上秋遊。
唐十九和他們談不到一起，帶著碧桃圖個清靜，到附近的楓樹林裡小憩。
碧桃一個人在玩風箏，那日無風，風箏總也飛不起來，她越跑越遠，背影都透著快樂。
唐十九靠在樹蔭下，閉著眼睛小憩，眼前忽然遮來一道陰影，睜開眼，就看到慕容席站在光影之中，一襲白衣勝雪，溫潤淺笑，白玉兒郎。
她邀他落「座」，柔軟的草地上，兩人閒話家常，他說起那日是他母妃生辰，她折一尾葉哨，送了個生日快樂歌，遙祝他母妃生辰快樂。
那時候，天空那麼藍，湖水那麼清澈，一陣微風，送來淡淡花香，真應了那句話，歲月靜好。
如今，物是人非。
當日聚會的人，死了一半，而活著的，也沒有幾個真正快活的。
看慕容席，當年的風雅溫潤的男子，卻在這三年之中，眼角爬了皺紋，仔細看，鬢角也淺淺染了幾絲白髮。
誰也活的不容易啊。
一曲合奏，直至唐十九口乾舌燥，吹不出聲。
慕容席從琴席中起身，走到唐十九跟前，伸手，輕輕將她攬入懷中：「今夜，你就出宮吧，朕已經派人給你安排好了今後的生活。」
「我如果不想走呢。」
「朕保護不了你了。」
唐十九輕笑：「那就不要保護了，我沒那麼弱，讓我留下吧，我走了，你一個人怎麼辦？」
慕容席抱著唐十九的手臂，微微顫抖，唐十九聽得他的聲音，變得更為低沉和嘶啞，帶著一絲壓抑的顫抖：「我太沒用了。」
唐十九伸手，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別這麼說，你是個愛國愛民的好君主，你的百姓，會理解你的。」
「十九，離開我吧。」
「我不可能在這時候離你而去，我怎麼能做個白眼狼，在你最需要朋友的時候，拋下你呢，幫我把糖糖送出去吧。如果前面的路註定布滿荊棘，泥濘坎坷，我陪著你，只是糖糖還太小了。」
「你和糖糖一起走。」
「現在還沒到最絕望的時候，如果真到了要命的地步，我還是挺珍惜我的這條小命的，到時候你不說，搞不好我也第一個拍拍屁股就跑了。」
她是不會跑的，生亦何歡，死亦何懼，為朋友，兩肋插刀，這是道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