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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婉清搖了搖頭“我們只為出海”,神色認真,瞧著不似作假。

  “那你們就跟著我吧,”老人神情依舊冷硬,而同意他們上船,已經算是他釋放的最大的善意。

  老人的船是風船,有風自然行。

  確認老人不需要自己的幫助,蘇婉清與顧懷宇就坐到了船艙里。

  只是沒一會兒,蘇婉清心裡就痒痒的很。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此時此刻她分外想,鷹擊長空,魚翔淺底。

  她在顧懷宇耳邊耳語了幾句,就走出船艙,動作利索的爬上帆船的桅杆,從頂端一躍而下,身子在空中做了幾個空翻,躍入了水中。

  她忽而潛游,忽而衝刺,忽而追著老人的帆船,在顧懷宇身邊戲耍。過了好一會兒,才濕漉漉的,爬上船來。

  “這麼冷的天,虧你想到去水裡游泳?”

  顧懷宇拿出早已經準備好的干毛巾替蘇婉清擦著濕發。

  “我下水之前催了一個咒,不冷的,”蘇婉清滿足的在顧懷宇拿著的毛巾下蹭了蹭。

  這些日子不知怎麼的,她心緒難寧,又不敢向顧懷宇表現出來。剛剛她總算抒發了一下內心的鬱氣。

  “我讓你們上船不是糟蹋我的船的,出來前將船艙裡面的水漬擦乾淨。”老人的聲音從外面傳來,蘇婉清對顧懷宇做了個鬼臉。

  晚間的時候,蘇婉清捧著一塊肉餅遞給老人,老人看了一眼,沒有推拒。

  蘇婉清覺著他的防備似乎降低了些,就刻意與他套近乎。

  “老人家,這片海域叫什麼名字呀?”

  “無望海”,老人聲音粗啞低沉,“無邊無際,沒有希望。”

  蘇婉清一愣,“怎麼是這樣的名字?”

  老人沒有回應,他抽出了蓑笠外衣上掛著的一根豎笛,放在唇邊,吹起了淒涼的夜曲。像蘇婉清與他相處時很多時候一樣,再也不說話了。

  蘇婉清耐心的聽著,沒有繼續多嘴。

  歌以言志,曲以傳情,這樣淒涼的曲子,怕是老人內心的投射。老人需要這份安靜,而她也不願意打破這片寂靜。

  一曲畢,也不知是因為兩人的耐心,還是這片夜色,讓老人有了傾吐欲。

  “燕鯉,鳥翼魚身,身如長梭。飛翔時身形優美,光澤流動。常常在暴雨中出沒,漁船就是靠著它們指引方向的,所以被漁民奉為聖物。”

  “在這捕魚的生活,雖清貧卻安逸。直到某天來了幾個財大氣粗的商人,偶然得見燕鯉,嚷嚷著出大價錢要買,有多少收多少。”

  “聖物,信奉者眼裡的神物。若沒有了信仰,就什麼也不是。”

  “那一段時間,不少燕鯉被這裡的百姓捕了上來。你不出海,都能聽到夜間大海中傳來的悽厲的聲音。”

  “商人要走之前,準備干票大的,價錢又翻了一倍。我那女兒,本來心有忌憚,都有些坐不住了。我勸她‘別管那些榮華富貴,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不敬畏海神,會遭難的。’她嘴上答應的好好的,可還是連夜出了海。”

  “我早該想到的,她那段時間看著自己身邊的姐妹掙錢了,煙一口一口的抽,怎麼可能不動心,那晚我就該看著她的。”

  “我活了這麼大歲數,從來沒見過比那晚更大的暴雨,那一天出海的所有帆船,全都有去無回。”

  “大海是會吞噬希望的。”

  “沒有欲望,就不會有殺戮,無望海,其實是無妄海吧”蘇婉清忍不住感嘆。

  老人愣了愣,在寂靜和黑夜裡,又不說話了,只是重新拿起笛子,吹起悲傷的曲調。

  未亡人悼念未歸人,只是不知道這片海域的哪個地方埋藏著他女兒和村民的屍骨。

  第74章

  “你今日還要游泳?”顧懷宇看向走向桅杆的蘇婉清。

  不知怎的,總覺得她這些日子奇奇怪怪的很。每日黏自己黏的緊,有種朝生暮死的味道,倒是這每日潛泳的習慣一保留就保留了十幾天。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顧懷宇忍不住用眼睛鎖住了蘇婉清臉上的每一個神情。

  “怎麼會,”蘇婉清笑了笑“我每日每時每刻都與你在一起,怎麼會有事情瞞著你。”

  “早些回來吧,”顧懷宇忍不住說道,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今天沒來由的心裡發緊,“你這些天呆在水裡的日子一天比一天久。”

  “好,”應聲時蘇婉清已經爬到了帆船的最頂端。“掌柜的,”蘇婉清向下喚了一聲。

  顧懷宇挑挑眉,望向蘇婉清。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喚過自己了“怎麼了?”

  “你今天真好看。”

  還能和自己油嘴滑舌,顧懷宇提起的心緩了緩“快些去吧,早些回來。”

  “恩”,蘇婉清一躍而下,潛入水底。

  在顧懷宇看不見的地方,她四肢攤平,一動不動的墜入深海。

  越往下,眼睛越痛,可蘇婉清仍舊奮力的睜著眼睛。看向那個坐在船頭,望著天際,不知在想著什麼的顧懷宇。

  真好看啊,可惜永遠都看不到了。

  時間倒回到出海的第一日,蘇婉清是在睡夢中被喊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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