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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前一直以為,我的胎記是父親所下蠱毒導致的。而今種種機緣重疊在一起,再看妹妹,她的胎記會隨著轉世而帶到來生,這或許說明,我們的胎記,並不是父親帶來的……”

  蘇剌不解,緊鎖著眉頭看看莫愁,又看看妙真。

  “夢境中的半蛇女人曾說過,我身為屍體而不腐不朽,我修煉千年而不飛不升,皆是在等一個機緣。我有個大膽的猜測……我和妹妹生而為人,是帶著一定的使命而來的。唯有使命達成,方能修成正果。”

  蘇剌點點頭,“這個邏輯思路,應該是對的。”

  妙真低聲道,“我窺不透妹妹的使命究竟是什麼,可我想,或許我的使命,就是用千年修為,助她一臂之力。”

  蘇剌一驚,“上人打算怎麼做?”

  “將我所有修為渡給她,或許,可有一絲轉圜。”

  蘇剌看了一眼熟睡的莫愁,又打量起一臉堅定的妙真,多少有些糾結。權衡之下,或許也帶著一點百年故友的私心,她阻攔道,“這只是一個夢境,或者說只能算是一種猜測。上人您已是死亡之身,若將周身修為渡給他人,難保不會身死道消啊……”

  妙真坦然一笑,“修行之人,哪個不盼著飛升得道?可你也知我,萬事隨得機緣,並不十分執著。我看這孩子歷盡滄桑,卻還保有一顆救世救民的心,方與這邪教周旋至今。你我竊得機緣有今日作為,沒有坐壁上觀的道理。若我一身修為,可祝她一臂之力,即便身死道消,也沒什麼遺憾了。”

  蘇剌搖搖頭,“上人你再想想,即便你大明大義,無懼生死,可……您為尊師想過麼?他為了您拋卻仙籍,甘心做一個凡人伴您千年……”

  一提到師傅,妙真的臉上浮現一抹輕輕淺淺的笑意,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柔軟,她道,“你不了解他,如若他今日在,也會支持我的。”

  蘇剌身為薩滿,習得出馬之術,對道教並不十分了解。只記得有那麼一句話,“上德不德,下德執德”。她還是不太贊同妙真的想法,可她又無力扭轉她執拗的信念。

  “可上人若真將一身修為渡與莫愁,萬一謝清明有個三長兩短,誰來管他呢?”

  就在這時,結界之外的廣寒開了口,“我有辦法,能保他一命。”

  蘇剌一臉不解地望向這熊孩子,心想他又想起什麼么蛾子呢?如若他真有辦法,為何不早言語,至於讓大家折騰到這步田地麼?

  廣寒岌岌可危的善心搖擺不定,可到了此時此地,眼看著莫愁束手無策的尷尬境地,他也便不再猶豫了。

  “蘇剌你記得我剛才給莫愁上的金瘡藥麼?”

  蘇拉點頭,“是你的靈力所化。”

  “是,方才那一小罐,可愈巴掌大的傷口。而如今謝清明周身的傷口……”

  說到這,蘇剌才明白,小妖精顧慮的是什麼。如若靠他一身靈力救謝清明一命,無異於要讓他魂飛魄散……

  妙真拂塵一掃,解開廣寒身前的結界。小妖精冷冷地上前來,不屑地睨了一眼妙真,而後俯下身,仔仔細細地端詳起莫愁來。

  廣寒明昧妖艷的面龐上,時而浮現一抹欣然的笑意,時而又露出一抹哀怨的神色。他是發端於月中桂樹,為所等之人,萬年不生,為所愛之人,百年不死。他生而為了莫愁,如今為了莫愁,他何懼死亡……

  只是可惜啊……可惜再不能伴著她樹下吟誦,可惜再不能博她一笑,可惜再不能看見她倔強的神色……

  廣寒纖細的手掌反覆磨搓著莫愁的面龐,他細緻地為她擦去臉上的血漬,輕輕地將她凌亂了的碎發別在耳後,慢慢地把手指放在她柔軟的唇上……

  第一次,草木而生的妖精,不生七情六慾的精魂,留下了他有生之年的第一滴淚。

  晶瑩剔透,七竅玲瓏。

  廣寒席地而坐,鵝黃色的衣袂無風自起,習習飄動著。眉宇間褪去了以往的戲謔神色,一股冷艷與莊嚴的神色環繞周身。

  鏘鏘然,若有寶相。

  廣寒雙手掐手印,一股罡烈的雄風從四面八方奔涌而來,他黑長的秀髮在風中飄逸著,盪氣迴腸的雄渾之氣瀰漫在並不寬敞的三清殿中。

  他平靜地直視著妙真,冷冷道,“如今我以身殉道,若能救得謝清明一命,還望上人記得自己剛才所發誓願,助莫愁一臂之力。我沒有上人那以蒼生為念的慈悲之懷,我所做之事,不存半點善心,皆是為了莫愁。但我絲毫不覺得自己比上人差些什麼,小妖修為尚淺,但也知上德不德,為功德行善,皆是偽善。若上人他日真可修得正果,還望好自為之。”

  妙真一愣,仔細砸麼了半晌廣寒的鏘鏘之音,確實字字珠璣,擲地有聲。她恭恭敬敬地一稽首,心服口服地道,“山人定謹記道友金口玉言。”

  言罷,廣寒又轉向蘇剌,手中幻化出一粒種子,“薩滿他日若有空閒,將這粒種子種在裘府後院。若再得機緣,我能亭亭如蓋,還盼著有朝一日,能再給莫愁獻一份蔭庇。”

  蘇剌恭恭敬敬地接過那枚種子,將雙手交叉於胸前,虔誠地向廣寒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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