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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進門的顧玄芝不是作天作地的刺頭就好。

  洗過碗之後,顧玄芝精神滿滿地回了屋,杜振華已經準備好洗臉的溫水和毛巾,二人稍微拾掇了一下,然後便共同探討七進七出的陰陽哲理去了。

  月影輕搖,似有貓兒在抓心撓肺地叫。

  你來我往的禮數過了三巡,食飽饜足的杜振華酣暢睡去,顧玄芝枕在杜振華的胳膊上,看著枕邊人的模樣,輕輕抬起手,從眉峰一路向下撫去,心道:“這當兵的體力就是好。”

  杜振華一大早就精神抖擻地起床了,他拿出結婚前特意新打制的木桶,三個灶火眼全都生上火,燒了三大鍋熱水,這才勉強夠那浴桶中的水不涼了,天氣也已經回暖,洗澡水不用太涼,杜振華把全身酸軟、接近半癱瘓的顧玄芝喊醒,讓顧玄芝泡了一個溫水澡,然後便主動去做飯了。

  溫水澡泡過之後,顧玄芝身上的酸痛緩解不少,可甭管怎麼動,都會覺得扯得疼。她去廚房幫杜振華把煮粥的米給淘洗乾淨,有心用水瓢舀點水加到鍋里,可就這簡簡單單的幾個動作,愣是痛得她齜牙咧嘴,眼淚直飈。

  朱春草也起來了,她從水井裡打了涼水洗過臉後,走進灶間,見顧玄芝扶著灶台以一個極度扭曲的姿勢站著,身為過來人的她立馬就明白了。

  小兩口做完戰況激烈啊!

  朱春草走到顧玄芝身邊,頗為體貼地說,“四弟妹,你要是覺得身子不爽利,那就回去歇歇,一般情況下都得歇個兩三天才能緩過來的。”

  李萍也起床了,她連臉都沒洗,直接雙眼放光地衝到顧玄芝身邊問,“四弟妹,昨兒是你說的,你要和大嫂一塊兒去地里幹活,對不?”

  朱春草拉下臉來,“萍兒,你說的這都是什麼話?你看看四弟妹這樣子,走路都難,怎麼下地?今天讓四弟妹在家休息吧,你和我下地去,給四弟妹幾天歇緩的時間。”

  李萍的目光落在顧玄芝脖子上,她看著那一排紅印子,激靈靈地打了個哆嗦,“四弟,你下手可真夠狠的。這是你媳婦兒,又不是豬蹄,你犯得著用那麼大的勁兒啃嗎?”

  杜振華耳朵一紅,撂下一句‘我去劈柴’,然後便飛快地溜出了灶間。臨出門時,他還用瞄了一眼顧玄芝,發現顧玄芝的脖子上確實有一排像是狗啃過的紅印,心中懊惱,自個兒昨天怎麼就沒有把持住呢?”

  顧玄芝心中直呼不妙,有心疾步回屋去照鏡子,奈何身體條件不允許,步子稍微邁得大一點,整個人就仿佛要被撕裂一般疼,她只能邁著小碎步往屋子挪。

  王雪梅從屋子裡出來,嘴裡咬著皮筋,一邊打理頭髮一邊瞅顧玄芝,她目光怪異,把皮筋從嘴裡拿出來,扎在頭髮上,問,“四弟妹,你是怎麼了?”

  “能怎麼了?雪梅你這話問的真有意思,說的好像你沒經歷過這一步一樣。”李萍毫不收斂地笑著。

  王雪梅臉上的表情一凝,她瞅了一眼尷尬得恨不得鑽到地里去的顧玄芝,好心提醒,“四弟妹,一會兒你換個高領的衣服穿,不然被那些嘴上無德的人看到之後難免會嚼舌根。”

  顧玄芝紅著耳朵應了一聲,飛快地邁著小碎步回屋去了,她對著鏡子看了幾眼自己的脖子,把杜振華剝皮拆骨的心思都有了。

  這人是瘋子嗎?

  拿出最高領的衣服來換上,顧玄芝又拿毛巾蘸了溫水敷脖子,連早飯都沒出去吃,是杜振華給她端回屋子的。

  杜老太聽朱春草說了這件事之後,狠狠地剜了李萍一眼,然後便走到杜振華與顧玄芝住的那間屋外,說,“振華媳婦,如果你今天身子不爽利的話,就在家裡歇著吧,讓你大嫂和二嫂去地里幹活兒。”

  李萍仿佛被雷劈了一樣,“媽!!!我身子也不爽利,要不讓雪梅和大嫂一塊兒去吧。”

  杜老太義正言辭地拒絕,“不成,你連個豬食都拌不好,我擔心你餵豬之後,豬會減膘。”

  李萍:“……”人不如豬。

  顧玄芝惦記著湊‘學費’的事情,便攏著高領線衫出來了,她強撐著笑同杜老太說,“媽,不用,讓二嫂和三嫂在家吧,我能行的,我喜歡種地。”

  杜老太遲疑,“可你這身子?”

  “身子不是事兒,多走動走動就好了,這就和腳麻是一個道理,要是一直窩著不動,不知道會鬧騰多久,可要是多活動活動,很快就好了。”

  生怕杜老太再攔著她去地里‘湊學費’,顧玄芝還補充了一句,“媽,您相信我,我之前大學念得是護士,對這方面很有經驗。當初振華受了傷不能下地,還是我幫他做的護理呢,你問問他,和他同時住進醫院的另外一個人,傷得比他輕,恢復的比他還慢,這方面我有經驗。”

  杜老太勉勉強強信了,等顧玄芝和朱春草出門之後,她就忍不住同杜老頭說,“真搞不明白老四家媳婦是怎麼想的,你說地頭的工作又累又髒還苦,有啥好喜歡的?你看老二家媳婦,那麼雞賊,稍微有個躲懶偷閒的空,她比誰都跑得快。”

  杜老頭不善言辭,多數情況下都不說話,只是蹲在牆根下抽旱菸,聽到杜老太嘀嘀咕咕說了一堆,他才接應了一句,“老四的媳婦可能不是真的喜歡種地,只是大城市裡出來的娃兒沒見過種地,一時稀奇,想去地裡頭轉轉。你還記得當初分配到咱們生產支隊的那些知青不?頭兩天個個都幹勁滿滿,興沖沖的忙活一天,屁大點的農活都做不完,讓拔草愣是把麥苗給拔得乾乾淨淨,過了那幾天的稀奇勁兒之後,一個個就和霜打了的茄子一樣,我估摸著老四家媳婦也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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