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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大虎走後的兩個時辰,傅恆就這樣端坐在桌前,不食不飲,不言不動。

  醫官來處理他的傷口,刀鋒入肉頗深,皮開肉綻,血流了一地,他竟似無所覺一般,端坐在椅子上,如同偶人。

  熊三斂目,慢慢地退了出去,甫一抬頭,見到岳鍾琪走了過來。

  “將軍。”熊三行禮。

  “大人傷勢如何?”岳鍾琪問道。

  “回將軍,大人傷勢暫無大礙,但是……”熊三猶豫了一下,不知從何處說起。

  “我知道了。”岳鍾琪示意他不必再說,掀簾走了進去。

  岳鍾琪的腳步停在傅恆眼前一吃三寸,隔著一張桌子,將傅恆那張陰沉到駭人的臉納入眼底。

  “大人,要相信夫人吉人天相。”

  傅恆緩緩地轉動眼睛,看向岳鍾琪。

  “下官畢竟年邁,這一雙眼不知看過了多少人,是男是女,還是分得清的。”岳鍾琪嘆了口氣,“早有耳聞傅恆大人與髮妻伉儷情深,從未納過妾室,身邊更未曾有過其他女子,那定是夫人本人無疑了。”

  傅恆閉了閉眼,雙手成拳,指節白到毫無血色。

  聽到魏瓔珞被擄的那一刻,他的周圍一片空位,耳邊再聽不到一絲聲音,聽不到那人繼續在他耳邊說什麼,聽不到周遭的喊殺聲,聽不到偷襲的腳步聲,也聽不到刀鋒砍到盔甲上的鏗鏘聲……

  只有一個聲音在不停地盤旋。

  夫人被劫走了……

  夫人被劫走了……

  夫人被劫走了……

  那聲音盤旋在耳邊,由耳鑽入心臟,就像一掄重錘,狠狠地砸碎了他的五臟六腑,震得他險些栽倒在地。

  他的第一個反應便是,衝出這人群,去找人!哪怕將這金川底朝天地翻過來,也要去找人!

  但是不能,他身為主帥,不能離軍。

  心頭那一口血,生生咽下,化作無處發泄的惡魔,藉由手中那柄劍,爆發。

  千百次淬鍊的劍鋒,最終被人骨的磨礪卷了鋒刃。

  他不知道他殺了多少人,甚至在熊三一刀格開他的劍鋒時才驚覺,差點殺了自己人。

  直到莎羅奔卷兵退去,他喉間那一口心頭血,才噴濺出來。

  瓔珞,瓔珞。

  你等著我,無論發生了什麼,但求你活著。

  等著我,找到你。

  ☆、九十二、囚牢

  第九十二章:囚牢

  魏瓔珞還活著。

  她此時此刻的表情,與傅恆相差無幾,凝重之中帶著悲戚,哀涼和絕望交織,絲毫不見活命下來的喜悅。

  “吃點東西吧,就算吃不慣,好歹比也餓死強。”

  一塊奶皮子裹著的餅子遞到了魏瓔珞的面前,魏瓔珞伸手接過,羊奶特有的腥膻味兒鑽進她的鼻子,可她依舊毫不猶豫地咬了下去。

  “阿湛,謝謝你。”

  對面的女子露齒一笑,垂了眸,“謝什麼,既然是你,我自然是要救的,只不過……我二哥的性子,他想要殺你,就不會輕易放過。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找機會把你送走的。”

  阿湛想了想,“哦,對了,匕首還給你,那天晚上要不是見到二哥手上這柄匕首,我打死也不會想到捉來的女人就是你。”

  魏瓔珞接過匕首,放在掌心裡,細細摩挲,這是傅恆隨身攜帶之物,如果換做旁人或許認不出,但是偏偏遇到了阿湛,那個對傅恆的一切都很上心的女子,自然一眼便認出了他的東西。

  “阿湛,我能不能回去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不知道你的二哥,在做什麼。”魏瓔珞小心翼翼地收起匕首,抬眸望著阿湛,一字一句地問道。

  “什麼意思?”阿湛的表情凝重起來。

  “我的意思就是,納木扎爾和大金川土司莎羅奔有勾結,你知不知道?”魏瓔珞索性開門見山。

  “這不可能!”阿湛臉色變了變。

  “你先告訴我,你為什麼會在這裡?”魏瓔珞看著阿湛神情,開始有了幾分相信,阿湛心思坦蕩,做戲這種事情,瞞不過自己的眼睛。

  “每到年底,二哥都會出巡準噶爾邊界,看看回鶻那邊有沒有異動,如果有的話,我們也好早作準備。”阿湛停頓了一下,“準噶爾西南與金川毗鄰,我聽說這次征討金川,傅恆是主帥,所以……就跟了出來。”

  魏瓔珞凝思不語。

  “不過,我沒想過要去找傅恆,”阿湛趕緊解釋道,“我就是想著,萬一……萬一能遇到的話,遠遠地看上一眼,也是好的,哪怕見不到人,能見到帥旗……也好。”

  阿湛話音剛落,手突然被魏瓔珞緊緊地握住,她有些無措地抬起頭,只見魏瓔珞一雙眸子亮得瘮人,直勾勾地看著自己。

  “瓔珞……我……”

  “阿湛,傅恆有危險。”

  阿湛一怔。

  “你如果不想傅恆死,我求你,幫他。”

  “不,不,”阿湛不停地搖著頭,“我二哥不會的,他不會的,勾結金川勾結莎羅奔,這是叛亂,我大哥不會允許他這麼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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