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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謝夫人關心。”阿梨謝絕了裴夫人的好意,告辭而去。

  出來時周圍一片恭送聲。風兒也颯颯飄過,夾雜著佳楠的幽香。裴夫人執意要送到門口,卻耐不住風寒似的,裘袍止不住地顫抖。

  阿梨猜想,關於半年之約,裴夫人是知道的吧?這個金枝玉葉出身的女人,卻選擇以一種低眼垂眉甚至隱忍的態度與裴元皓相處,她真的很不理解。

  這些,都不是自己去關心的了。

  然而她還是不能釋然。想著這些天發生的一切,楊劼的閉門不出,裴元皓的連夜出走,似乎有無形的東西將他們聯繫在了一起。

  究竟是什麼?她真的不知道。

  第6卷 【輪之卷 密綰同心苣】 衰頹

  日落前揚起了風沙,沿道亂紅無數。明明是楊柳青煙的暮春,皇宮的琉璃瓦被黯淡的天光寂滅了浮華,顯示出一派難以言喻的衰頹。

  “這鬼天氣。”袁黛兒望向身邊的楊劼,嘀咕道。

  楊劼的神情如同這蕭瑟的天,他再次遠望皇宮的景致,才沉默地轉過頭。不知為何他的眼光定在袁黛兒身上,袁黛兒看得清晰無比,楊劼空洞無神的眸子裡隱隱閃現一縷幽光。

  她忽然難為情起來,拉了拉身上精工火紅的宮裙,嫣然笑說:“特意為你穿上的,好看嗎?”

  楊劼掃過眼,淡淡說道:“你進去吧。”

  袁黛兒臉上的笑意頓消,生氣地瞪了他一眼。

  聽說阿梨又和楊劼走在一起,她再次有了惶惶然。母親關照過,必須想方設法抓牢楊劼。畢竟阿梨是自己的勁敵,她堂堂大敬國公主怎麼能輸給一名艷姬?

  於是隔三岔五地跑去小院,豈料楊劼把自己鎖住不願見她。正自氣惱著,好在探聽梢息的小六兒前來稟告,說楊劼這段時間在鬧情緒,對阿梨也沒多大熱情,心裡就寬慰些。這日刻意換上新做的宮裙,若無其事地再次去見他,不料楊劼開口便是想去皇宮一帶走走,驚得袁黛兒心花怒放。

  每次站在御道口遠望皇宮,楊劼總是沉默著一言不發。袁黛兒碰觸不到楊劼的心,也想像不出他究竟在思忖些什麼,但是她愛煞他那種表清,冷竣,端凝,眉宇間透著與年齡不符合的滄桑。

  楊劼看了一會兒,提出想獨自遊走。袁黛兒自知拗不過他,提起惦念已久的事,“你啥時侯搬去靈韻閣?”

  “以後再說。”楊劼回答淡模。

  “那可是母妃關照過的,她是一片好心。”

  提起靜心師太,楊劼的臉上抽搐一下,聲音變得很生硬,“少裝一副大慈大悲的樣子!我要是想住皇宮,她敢嗎?哼,全是假的,全是騙人的!

  袁黛兒呆了片刻,才霍然驚覺。她手指著楊劼,脫口罵道:“楊劼,你這人簡直不可理喻!不想住就算了,少拿這種話罵人!母妃是好心,你既然這樣……我不理你了!”

  說罷,她拂袖而去。

  巡道的御林侍衛騎著高頭大馬經過,揚起一路塵土。待楊劼抬頭望去,袁黛兒的馬車朝著皇宮大門,漸行漸遠。

  兩人的不歡而散不知發生過多少次,楊劼從不在意,因為過不了多久袁黛兒自會笑意盈盈地出現,回回不例外。而這次他一直等袁黛兒徹底消失了,才悵然地回頭,心內像是憑空被人抽去支架似的,空落得厲害。

  他們隔在宮牆的兩端,他跨不過,還是無力去跨?

  他突然淒滲地笑了。都城上空的烏雲總是遮住陽光,天空變換了暗色,滿城都是春天了,而他嗅不到花香的氣息。原來,他是望不到前路的,除了隱秘的心事,這一世也許會在落拓中度過了。

  獨自哀嘆著,絲毫沒有發現一輛四帷馬車悄悄跟在後面。待他驚醒過來為時已晚,頭上重重受了一擊,他幾不可聞地悶哼了一聲。與此同時,整個人被提將起來,生生被塞進了車內。

  第6卷 【輪之卷 密綰同心苣】 權謀

  待他甦醒過來,天色已經大暗。一點燭光映著楊靖業的面容,削厲冷鶩而陰沉不定,像他從小到大無數個日子所見的一樣。

  上次被抓去太守府,他差點死在楊靖業的手裡。這次還是難逃厄運不成?

  楊劼恐懼地睜大眼睛,下意識掙扎了幾下。這才發現自己手腳被縛得緊緊的,全身澀麻麻的酸疼。

  楊靖業見楊劼醒了,陰陰地一笑,道:“知道我為什麼抓你嗎?”

  楊劼抬起頭,努力想看清周圍,好一會兒才沙啞道:“這裡是都城,王法在上,我還是新科進士,你不能隨便殺人!

  “王法?”楊靖業哼了哼,“對,我是害泊王法,後悔當初收留你!也許你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世了,你是邰宸的兒子,該遭滅族誅家斬六親的。你娘生下你不久把你交給我,她哀求我收留你……我真是中了那了,竟然把你抱到南州當兒子養!如果投有我,你早就不在人世了!”

  說著伸手一把抓住楊劼的前襟,楊靖業的手勁並不用力,可楊劼覺得那手已經摳著了他的骨頭。他痛苦地皺緊眉頭,想說什麼,卻發不出聲音。

  楊靖業咬牙切齒地盯著楊劼,眼裡有攝人心魄的寒意,“偏偏你恩將仇報,一意孤行,逃到都城想害死我……”

  他突然站了起來,拱手朝天,哀嘆道:“邰宸兄,承蒙天意,楊靖業當年得遇兄長而潛心趕考。你不棄我貧寒之身百慷慨襄助,楊靖業始得為大欹國效力。皇室兄弟龍位相爭,聖上憑藉諸般權謀而圖勝,人為貧民百姓,只圖國事太平舉家安康,皇位之爭與其何干?養了阿劼二十年,總以為子為父隱,父為子隱……阿劼嘟與外人互通聲氣,我終白惶恐步步維艱……邰宸兄,前有虎後有狼,你在天之靈為我指明一條生路,救我全家性命!

  欷歔一聲落座,竟是老淚縱橫難以抑制。

  楊劼閉起眼,無奈嘆道:“我無意害你,只想找到自己的雙親……”

  “找到雙親又如何?他們早不在人世了。”楊靖業也是長吁短嘆,臉上淚光點點,“人非糙木,孰能無情?你我無論到了何種難堪的境地,我一直把你當親生兒子看待的。”

  楊劼默不作聲,垂下了頭。

  楊靖業淚已經止了,親手解下楊劼身上的縛繩,還作勢攬住他的肩,聲音前所未有的慈和,“就在府里歇著吧。我已經吩咐郎中給你徐點藥膏,只是受了點皮外傷,不礙事。”

  “明日我就回去。”楊劼道。

  楊靖業緩緩收手,善意地笑起來,“回去收拾收拾,趕快搬到這裡來,這裡可是你的新家。你我父子冰釋前嫌,理應慶賀,我會安排管家準備一下。

  夜已深。隔窗聽見更夫敲著竹梆,更深漏斷。

  楊劼睡在暖香的被窩裡,身上的酸痛消失了,感受著久違的舒適,眼睛快要閉上了。

  隔著鏤花窗,一道黑影閃過。接著,傳來幾下輕輕的敲門聲。

  楊劼驚覺,喝問:“誰在敲門?”

  他情清楚楚地聽見有人用熟悉的聲音輕答:“阿劼,是我。

  聞言,楊劼的太陽穴開始突突地激跳。他沉吟片刻,用極輕的聲音回道:“有事白夭再說吧。”

  “你以為我們白天有說話的機會?阿劼,快開門,我有重要事情跟你說。

  楊劼只好披上長袍過去開門。剛開了一道fèng,那道人影便迫不及恃地閃了進未。

  桌上的殘燭兀地爆出燈花,明滅轉瞬。七夫人站在楊劼的面前,嘴角微微牽動,投過來撫媚的微笑,“阿劼,好久不見。沒想到我們在都城見面了。

  楊劼面上閃過一絲複雜,眉頭輕皺,問得平靜,“有什麼重要的事嗎?非要深夜趕來告訴我。”

  “楊靖業今日是緩兵之計,你別上當。他這個老狐狸怎會安好心?”七夫人冷冷一笑。

  “有何憑證?”

  “你走後,太子宮裡的趙公公來了。那太子是個什麼人我會不知道?我懷疑跟你有關。”

  剎那間,楊劼只覺得腦子裡無數聲音轟然而響,他木在那裡,唇片極細微地顫抖著。

  七夫人咬牙道:“老狐狸想做個順水人情。他這種人,為了仕途官運,啥事都幹得出來!”

  見楊劼神情茫然,便柔聲對他說:“現今我幫不了你了,你趕快想辦法躲起來。”

  “躲……能躲到哪裡去?整個大欹國全是袁鋮的。”

  “哪怎麼辦?”七夫人忽地一嘆,帶著些無奈地說,“這世道的人攀龍鱗,附鳳翼,全是一些曲意奉迎的小人。”

  楊劼眼前突然冒出一個人,眼中有了少許的奇異的亮光。

  關鍵時刻,只有靠她了。

  他馬上振作了精神,告訴七夫人,“天一亮你速速去宮門外,請守門護衛派人傳話給三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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