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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薇沒動也沒回頭,直到她穿好睡衣,回身拍他的手說:“我困了,睡吧。”

  他“嗯”了一聲,留戀她一時半刻對自己的依賴,抱著她不鬆手,吻她的發。阮薇覺得癢,躲來躲去,最後就剩下笑意。

  葉靖軒把梳子給她,她盯著上邊刻出來的字,終究搖頭。

  她還是不肯收。

  葉靖軒看著她,過了一會兒才說:“我知道你怪我,因為夏瀟,我說的話沒做到。”

  阮薇低頭躺回枕頭上,他去關燈,伸手把她拖過來。

  什麼都和過去一樣,一樣的人,一樣瘋了一夜,他們到最後交頸而眠,連床頭的燈都沒有變。

  可是阮薇明白,即使彼此都在迴避,有些東西還是不一樣了。

  阮薇抱緊他,男人天性閒不下來,她不能強求什麼,何況葉靖軒從小受的教育就是唯我獨尊,老式家族裡總有舊時候傳下來的陋習,連他父親也在外邊有人,據說生的都是女孩,連家裡的下人都不能去見她們,因此葉靖軒還有兩個從未見過的“姐姐”。

  阮薇覺得這些都是原則問題,在他的觀念里也許根本不是事。

  但女人和女人比,她怎麼能不在乎。

  夏瀟的存在無時無刻不在提醒阮薇,她只是最早泛黃的那本書,記過多少驚天動地的感情也沒用,那都是被人看過的故事,到如今她已經經不起半點波折,一把火就能燒光。

  葉靖軒沒說話,阮薇覺得自己這次有進步,起碼她忍住了,能讓眼淚往心裡流。

  她撐起身,摸索著過去捧住他的臉說:“你就答應我一件事,如果你……你將來娶她,別帶她回老宅。”她逼著自己說完,“我和你的床,我和你的房間,你不能帶別人回去睡。”

  葉靖軒靜靜地在黑暗裡看她,環住她的腰,沒回答。

  阮薇突然有了執念,逼他答應:“就這一件事,葉靖軒,你必須答應我。”

  他過了很長時間都不鬆口,她怎麼問他他也不說話,到最後阮薇心灰意冷,鬆開他睡覺,他卻拉過她的手蓋在自己的眼睛上。

  葉靖軒閉著眼睛慢慢說:“我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夏瀟說話能讓我高興,你說話就一定會惹我生氣,明明……都這麼像。”

  阮薇心裡那根刺越扎越深,她已經不想再和他提夏瀟的事,想要抽回手,他卻不讓她動。

  她掙了一下,忽然覺得不對,驚訝地翻過身看他。

  已經是後半夜了,連月光也所剩無幾,阮薇什麼都看不見,卻發現自己手指上濕濕涼涼一片。

  她慌到不敢確認這是不是他的眼淚,開口叫他:“靖軒?”

  他的聲音還算平穩,但是人明顯有些累了,自言自語似的嘆了口氣說:“是我把你逼成這樣的。”

  她的手還蓋在他眼睛上,他很快平復下來,又說:“阿阮,我沒這麼想過,你不用委曲求全,我跟你說過,不想讓你受委屈。”

  但好像到目前為止,他怎麼努力也做不到。

  葉靖軒放開她的手:“我承認當年沒想再去找你,我留著夏瀟,我和她有關係,但是……”

  阮薇搖頭,示意他不用解釋。

  他似乎明白了,忽然問她:“你還是會走,是不是?”

  阮薇沒接話,閉著眼睛躺了一會兒,再也沒有激烈的情緒,心平氣和地告訴他:“葉靖軒,你不是你父親,這裡也不是老宅,沒有你們過去的規矩……你不能夜裡陪著我,白天把夏瀟留在東邊,就算我不要臉留下,對她也不公平。”

  她從未懷疑過葉靖軒愛自己,但她也不能接受他自以為穩妥的安排,他能給她堂堂正正的名分和感情,可她要的不是這些,她所謂的委曲求全也並不全是因為別的女人。

  阮薇還是那句話,她問他:“就算沒有夏瀟,你會為我離開敬蘭會嗎?”

  他沒有回答。

  阮薇從一開始就明白,葉靖軒距離會長的位子只差一步了,他是他家族最後的希望,事關幾代人的家業,他帶著葉家人進蘭坊,不可能半途而廢。

  答案很明顯,阮薇不想強求,翻過身說:“睡吧。”

  她太累了,連夢都沒有做,周圍死沉沉的,就剩下一片黑,她終究不知道,葉靖軒在她身邊躺了一夜都沒有睡著。

  後來他輕輕起身,一個人走了出去。

  芳苑那場事故之後,葉靖軒昏睡了太久,再甦醒過來之後他就格外厭惡睡眠。

  一開始的時候,夏瀟覺得他的習慣很奇怪,明明很累了他也不肯將就留在她家過夜,她後來漸漸發現,這已經超過了謹慎的程度,成為一種執念。

  那幾年,葉靖軒試過,就當世界上再也沒有阮薇。

  可是後來他發現他必須回到自己的床上才能睡著,不能接受睜開眼睛看見有人躺在自己身邊,因為那不是她。

  第十四章 妃子笑

  他又盯著她手裡的荔枝,一個字不說,阮薇總算由他一次,照顧他那點大男子主義的心思,乖乖剝乾淨先遞給他:“三哥先吃。”一碟晶瑩剔透的果肉,正映著阮薇半邊臉。

  歲月無驚,好像他們已經恩愛了一輩子,舉案齊眉。

  天剛亮的時候,方晟從房間裡出來,他醒得早,起來按規矩順著院子四處查看,沒想到這麼早能遇見葉靖軒。

  他有點驚訝,還是喊了一聲:“三哥?”

  葉靖軒不知道在廊柱邊上坐了多久,腳邊一地菸頭。

  方晟知道他過去沒這習慣,但芳苑的事之後他醒過來經常不舒服,心裡事多,抽菸開始抽得厲害。

  方晟適時勸他:“咳嗽剛好一點,三哥注意身體。”

  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正好想起什麼,忽然和方晟說了一句:“我爸走得早是好事,他如果還活著,看我這樣也得氣死。”

  看著是句玩笑話,可方晟聽也聽出來了,葉靖軒這是在下決心,他想了想說:“會長最近沒動靜,現在沒等到一個理由,如果我們先動手,就是我們要反。”

  葉家在南省獨大,可他們於敬蘭會而言終究是旁系,如今蘭坊堂堂正正的掌權人確實應該是陳嶼,就算他沒本事,但他畢竟是會長,如果葉靖軒非要硬搶,落人話柄,這不是什麼明智的辦法。

  太陽升起來,光線一點一點穿透灰濛濛的霧。

  葉靖軒站起來往遠處看,這條街依舊粉飾太平,從早到晚,家家戶戶都一樣。

  他不以為然,和方晟說:“誰先動手無所謂……一步一步來,先讓他們把陳嶼院子外邊的人換下來,做得乾淨點,別讓他起疑心。”

  “這不算難事,蘭坊里現在很多人都對會長不滿,何況華先生過去把陳家的心腹除得差不多了,會長手裡已經沒有多少真正聽話的人。”方晟仔細地考慮一下,覺得這些都容易,他真正擔心的不是這些事。

  他看著葉靖軒,還是決定把話說完:“我更擔心三哥的情況,一旦我們動手,三哥萬一……”

  葉靖軒把菸頭扔了,方晟立刻不再說。

  葉靖軒抬手按自己額頭上那道疤,提醒他:“以後別再提這件事。”

  “三哥應該告訴薇姐。”

  “不行,絕對不能讓她知道。”他往臥房的方向掃了一眼,“她就是這樣,看著脆弱,心裡狠著呢,我沒說她還一刀一刀砍自己,我要是說了……她指不定能做出什麼。”

  “可是醫生已經禁止三哥開車了,情況不樂觀……反正會長的位子早晚保不住,三哥不如先考慮自己。”

  葉靖軒根本沒有理他,不耐煩地說:“別讓我說第二遍。”

  “是。”

  他回去的時候看見阮薇剛好翻身,被子都踢開,露出一段纖細的腰。

  她本身就瘦,從小腰就細,他格外迷戀她這裡,伸手環過去,把人拉到自己懷裡躺下。

  阮薇有點意識,迷迷糊糊覺出葉靖軒似乎抽了好多煙,於是她抓他的手,小聲嘟囔:“還抽,咳死你。”

  她睡得太安心,幾乎忘了今時往昔,和以前在老宅里一樣,整個人貓一樣柔柔軟軟地蜷著,毫無戒備躺在他身邊。

  那些年葉靖軒應酬多,有時候在外邊回來晚了,一身亂七八糟的酒味,阮薇都睡熟了還要被他鬧起來,她讓他去洗澡,他總是成心耍無賴。

  今天也一樣,雖然天亮了,可阮薇困得連眼睛都睜不開,她翻身把臉埋在枕頭裡,他說什麼也不理。

  他看她難得這麼乖順,伸手抱一抱就軟香在懷,他低下頭貼在她肩骨上,兩人膩在一起,他悶聲叫她“阿阮”。

  其實男人也要哄。

  阮薇無奈,眼睛都沒睜開,摸索著回身抱住他安慰:“就讓我再睡一會兒,別鬧了。”

  葉靖軒笑了,忽然覺得別說什麼蘭坊敬蘭會……哪怕只為了這片刻的工夫再讓他去挨一槍,他也義無反顧。

  這念頭多危險,可她就是飲鴆止渴的毒,他明知後果也甘願。

  最後葉靖軒不打擾她了,被阮薇順服的小模樣逗得心情大好,自己去沖澡換衣服。

  沒一會兒外邊就有人敲門:“三哥,荔枝到了,我們讓人從南省現摘,一路上掐好時間了,從它摘下來到薇姐吃上,絕對不超過十六個小時。”

  他出去靠著門看,讓人在院子裡收拾出來一塊地方擺桌子,又往屋裡掃了一眼說:“先去冰著等一等,她還沒醒。”

  送荔枝的人是葉家過去的下人,比葉靖軒大一點,為了這趟新鮮水果從南省一路盯著直送過來,顧不上坐坐,先跑來見葉靖軒。

  那人規規矩矩向三哥問好,都是故人,但葉靖軒已經想不起他叫什麼,不知道是誰家遠房的親戚,難得葉靖軒今天心情不錯,才捺著性子和他聊兩句。

  對方一高興,話就多了,只偷偷往葉靖軒身後的房間瞟,小聲說:“妃子笑,這東西新鮮,名字也應景,估計薇姐還想吃。我留下盯著,隨時往南邊吩咐一聲,都能最快送來。”

  葉靖軒聽他說應景,忽然看他,那人還在嘮叨,發現三哥臉色沉了,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又想解釋:“咱們家比不得外邊,總要有個堂堂正正的主母,老爺子過去說不挑出身,但總不能是……咳,我嘴快,過去的事不提了,大家都知道,三哥其實最疼薇姐,這就不算委屈。”

  他沒說出來的話大家心知肚明,何況葉家老爺子過去在外邊放著兩個女兒沒帶回來,最後臨死的時候還留話,不准她們進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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