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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現在說這些有意思麼?”薩塔拉驟然坐起對他吼了出來,“你、現、在、來、說、這、些、有、意、思、麼!”

  已經無可挽回了,還有什麼好說啊!

  他們的心思再一次錯開。路西法站在床邊,薩塔拉坐在床上,兩個人都瞪著對方,一個恨到刻骨,一個難以置信。

  最終路西法先控制了情緒。他離開了屋子,沒有說一句話。

  第12章 十一(十評加更)

  弱者。

  路西法幾乎從未把這個詞與自己聯繫起來。也許神至少在某些方面是對的:斷絕愛||欲,留守初心。

  但是這天地這麼大,所謂強大,又怎麼會有上限呢。

  與某些東西相比神也是弱小的。

  路西法在萬魔殿建成後第一次不知道該怎麼踏入自己的寢室,他和薩塔拉的矛盾非常富有典型感,一個是天生身居高位,一個是苦苦掙扎後走向高峰,如果薩塔拉是主角那個這個故事的演變應該是少年熱血勵志劇,但薩塔拉明顯不是主角,就算在地獄承受了那麼多的血淚生生死死拼過來,結局依舊很明顯,路西法是魔王,薩塔拉連原罪都不算。

  從各種邏輯上來講,薩塔拉恨他好像都情有可原。

  但路西法一點都不擔心現在開門會看到薩塔拉瞪著他一臉打算魚死網破玉石俱焚,薩塔拉不是那種閒得沒事就硬骨頭玩的惡魔,他會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想盡辦法剁了比自己強的人吸走對方的力量。鑑於薩塔拉根本沒對他的力量下手,路西法能得出的結論只有一個,薩塔拉殺他的行為,根本就是一時衝動。

  仇恨與煎熬積累起的一時衝動,看到對方毫無防備的模樣就下意識地出手,甚至沒有想過目的或是結果,只是已經想了很久“要殺掉”,就真的殺掉了。

  薩塔拉啊……

  路西法閉了閉眼,終於還是推開了自己的臥室門。如他所想,薩塔拉跪在門前,低著頭,長發落在地上,恍惚間散落一地的星河。

  路西法想讓那星河混在自己的黑夜中搖晃。

  “路西法大人。”薩塔拉的聲音平靜如同跪在夏鷺面前,他從未叫過夏鷺的名字,路西法隱約地想,他看到的從來都是路西法,至於夏鷺這個存在本身,只是路西法的一種表現形式而已。

  愛情中最作死的一種心思就是,希望他無條件地愛自己,又不希望他無條件地愛自己;希望得知他喜歡的確切的東西來防止失去,卻又不希望得知他真的是在喜歡某種確切的東西。

  路西法從薩塔拉面前走過,踩著他的頭髮,把他的頭拉得向一側偏。他坐到床上,冷漠地垂眸,黑瞳幽暗,更像在打量某種可以挑挑揀揀的物品。薩塔拉膝行到他手側,那是一個路西法伸手就能卡住他喉嚨的距離,這個角度使得路西法只能看到他的睫羽,至於那雙淺色的眸子,已經完全藏到了陰影里。

  令人心煩意亂。

  “薩塔拉。”路西法慢慢念著這個他賜予對方的名字,“抬頭。”

  近乎銀色的眼睛。

  沉默的黑色的瞳孔。

  路西法發覺自己在試圖避開他的視線。那種無聲的注視完全可以等同於抗議——沉默在黑暗中的惡魔跪拜他的王,姿態恭順,只是用目光一次次問對方,憑什麼?

  憑什麼你生而是神的寵兒,憑什麼你隨便改變過我的生命,還能這樣傲然地端坐於我心中的王位?

  他不恨,也不怨,甚至不是不服。

  只是不甘。

  “……有什麼想說的麼?”路西法並沒有指望對方答出什麼真的有用的內容,“關於你之前做的一切?”

  “梅菲斯特不可信。”薩塔拉開口,淡淡吐出這句話。

  “不可信的人有不可信的用法。”路西法順著他的話往下說,儘量打破他們之間的沉默,“他不會輕易對我動手。”

  “……我愛您。”薩塔拉把難題丟給了路西法,此時此刻,不是誰先開口誰輸,而是誰先開口誰贏。

  他知道路西法把先說出這句話的機會讓給了他,也許至少對路西法而言,還是聽他先說出這句話更安心。路西法向他伸出手,卻不是拉他起身,而是把他的頭按在床上,床單包著他的口鼻,但對天使而言窒息並不致命。他注視著他,薩塔拉能清晰地感覺到對方的目光,審視的、不含感情的,同時也是猶豫的。

  他在擔心。

  他當然在擔心。對於路西法而言這種情感大概是一種頗為新奇的體驗,在他體味到它的美好之前他就已經真真切切被這種情感坑了一把,甚至被坑得直接去人間轉了一圈。但與此同時所有人包括那些追隨路西法墮落的天使們都說這種情感是美妙的、不可缺少的,在他們口中沒有這種感情的生命非常悲哀——因而路西法少見地猶豫了。

  “……路西法大人。”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因悶在被子裡而顯得發滯,“您完全沒有必要猶豫。如果您想試就試試,不想試大可以無視。”

  他知道路西法不需要他的建議,何況他的建議和沒說沒什麼區別。只是今天的路西法讓他有了一點點幾乎被忘記的希望,他覺得對方不會發火,甚至對方會很認真地考慮。路西法的手慢慢從他頭上滑下,他聽到對方宣判般的回答:“不是我想不想試的問題。也許我愛你,薩塔拉。”

  真是坦誠啊。

  連這種話題對方都可以這樣平靜坦誠地開口,完全沒有被什麼東西鉗制的意思。

  路西法。

  他在心裡默念這個名字,念了一次又一次,不知多久,對方才慢慢移開按在他頭頂的手,他聽到對方極輕的聲音:“我在等你表態。”

  薩塔拉依舊把臉埋在床單里。他無法表態,只知道臉上全是淚水,模糊一片。

  路西法。

  路西法大人。

  全部的奢望,都被他准許成為觸手可及的目標。

  路西法低低嘆息了一聲,把他從床上撈到懷裡,抬起他的臉,從眉骨到上唇,他的手指滑過他的臉,指尖被他的淚水沾濕。旋即路西法推開他,逕自站起離開了房間。

  梅菲斯特等在房間外。

  “你想充當內侍麼?”路西法關了門才開口,發色透出暗紫的天使對他俯首,“不可信之人有不可信的用處嘛。”

  路西法淡淡瞥了他一眼。

  “……既然您也這麼說了,那梅菲斯特就直說吧。您之前去了天堂麼?”

  路西法從他身邊走過,他黑色的長髮在他眼前短暫地浮起,又無聲地落下。梅菲斯特當然知道自己沒有資格管這個,站在門外偷聽路西法的話自然也是對路西法的挑釁——但路西法自是知道他站在門外的,既然那種情況下路西法如此開口,他又能如何呢。

  所謂魔王啊,就是要把自己喜歡的東西捧得高高的,不喜歡的東西再好也不屑一顧,因為他是一個推崇暴力之地最大的暴力分子。

  梅菲斯特淺笑著跟在他身後,睫羽低垂,袖口掩著手指。路西法卻若有所覺地回頭看了一眼他的肩膀,那繃緊的線條被衣物遮擋,並不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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