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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如其來的大顆大顆的淚水滴了下來,她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她怎麼會不記得?

  北京的秋夜裡,風聲呼嘯寒雨不休。

  那天晚上停電了,他用手機照著在抽屜里到處摸索,翻出一包白蠟燭來,蘇淺把它們全都點上,圍成一個心形。

  兩個人圍坐桌邊,看那橙色火焰把對方的面容染上一層朦朧微光,傻傻地相視而笑。

  雨聲淅淅瀝瀝的,蘇淺說我想起來一首很應景的詩呢。

  她給他念了李商隱的《夜雨寄北》:

  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

  趙夜白問她,“為什麼要叫夜雨寄北,不是應該叫‘夜雨寄巴’嗎?四句里兩句提了巴山。”

  蘇淺笑得前俯後仰,笑完了胡謅道,“這首詩是詩人寫給他老婆的,他老婆當時在北京,所以叫夜雨寄北。”

  他懵懵懂懂點頭稱是,突然想起來問她,“寫這首詩的人是啥時候的人?”

  蘇淺想了一下說,“唐朝,晚唐時候的吧。”

  “所以,唐朝時候咱這地兒就叫北京是吧?”趙夜白一把抓住她的手,裝作發怒,“小騙子,敢騙人!藐視夫君,罪加一等!!!”

  蘇淺又躲又笑,全身發軟,求饒說,“我錯了,我錯了,夫君,那時候叫燕京?大都?還是幽州來著?幽雲十六州什麼時候來著?不要撓我痒痒,啊,我錯了,我錯了!”

  那些好時光還在眼前,可是他們已經是陌路。

  蘇淺無聲無息掛斷了電話,淚流滿面。

  君問歸期,未有期……

  她不知道千里之外的趙夜白徹夜未眠,喝光了五六罐燕京啤酒。

  她的笑語猶在耳邊,可她的人已經不屬於他了。

  他曾查過她念的那首“波上寒煙翠”的下半闕詞:

  黯鄉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夢留人睡。

  明月樓高休獨倚。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

  相思淚,她還會在乎嗎?

  蘇淺抓緊了環島路上的雪白欄杆,在兩三年之後想起這些事來,心裡唏噓不已。

  海風浩蕩,捲起她的長髮,她想起來,有風的時節,放風箏最好了。

  趙夜白的老家在濰坊,濰坊最有名的就是風箏節,各式各樣的風箏會令人眼花繚亂的。

  他曾說過將來要結婚的時候帶她回去看風箏。

  呵,結婚。年輕人隨口就能說到結婚,她怎麼可能會信!

  她最大的毛病就在於,每遇上一個人,總是想要天長地久,從來不肯接受只能暫時擁有。

  所以她從前被南平騙,在趙夜白這裡好不容易理智了一點,又落進程子淵的情網裡無法自拔。

  程子淵,他是無底深淵,她一頭墜落,從此心不由己。

  傳說忘川之淵的水,會令人忘記一切,從頭來過。

  他是她的忘川嗎?

  看來她還沒有跌到底,還沒有完全遺忘這些在她生命里成為過往的男人。

  她還是愛程子淵。

  他是她的劫難,攜雷霆萬鈞之勢,摧毀她所有不值一提的過往。

  他不願意結婚,沒有關係,只要他還愛她,她就願意陪著他。

  蘇淺在環島路吹了一下午海風,終於想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她決定要拋去心中的悒鬱,開開心心跟程子淵在一起。

  才開學不久,程子淵手裡這一屆學生的專業課還沒上完,學校又給他排了大一新生的課程,所以他最近忙得很,經常住在學校的宿舍里,連嘆春園也沒回。

  蘇淺去富萬邦廣場拜訪一個客戶,想想這裡離廈大也不太遠,於是循著記憶走進教師宿舍區。

  她只來過兩次,居然沒有記錯,順利摸到了準確地點。

  輕輕敲了一下門,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很快奔向門口,她正想著程子淵何時會這麼不莊重,門開了,露出一張熟悉的臉。

  蜜褐色肌膚,墨雲樣的長捲髮,是程子淵書房裡那張油畫裡的女孩。

  蘇淺在那一瞬間覺得真諷刺,她沒給程子淵打電話,想給他一個驚喜,沒想到敲開門居然給了自己一個驚喜,哦不,驚嚇。

  她深吸一口氣走進來,強自鎮定在兩個房間裡四下逡巡一番,掉轉頭問那個眼珠子骨碌碌一直在她身上轉的女孩,“程子淵呢?”

  “老師啊”,她笑得一臉甜蜜,“老師還沒下課,不過也快了吧。我剛才給他發簡訊說讓他下課了跟我一起去食堂吃豬腳面線,他還沒回我。正好姐姐來了,那等會兒我們三個人一起去吧?”

  蘇淺心裡一股濁氣上涌,她喊她姐姐,反客為主邀她吃飯,這是在宣戰嗎?

  她早知道現如今的教授都是“叫獸”,被諸多年輕女子繞身,想要風流的話完全可以桃花不斷,只是不知道原來程子淵真的敢“金屋藏嬌”!!!

  女孩熟門熟路去柜子里拿了玻璃杯,接了杯水遞到她手邊,笑顏美好卻暗藏機鋒,“姐姐,喝水。”

  “不要喊我姐姐!”她控制不住自己怒不可遏,一手揮過去,玻璃杯“咣當”一聲掉在地上裂成無數片。

  不是不知道,先動怒就是輸了,可是她做不到平心靜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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