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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見韓祈滿身血污,手腳骨頭斷裂變形,形潰神散的空洞神情讓韓平心中一陣翻滾,曾經的傲氣,曾經的優越,如今不過化作滿地血水,她還剩下什麼?

  看著她扭曲的手指,青青紫紫,淤血凝結成塊……那種痛,是什麼感覺?酷刑扭曲了韓祈的手,可曾把她高高在上的自尊也一同扭曲?

  韓平蹲□子拉起韓祈的手,摸索著骨節,一節一節為她續骨,耳中不斷充斥咯嘣咯嘣的聲音,韓平的心也隨著這突兀的聲響上下起伏,最終模糊了視線。

  當她的淚滴落在韓祈手背上時,昏迷不醒的韓祈竟然睜開了雙眼,琥珀之眸中的堅毅未減,就在那一瞬間,韓平似乎明白了,她全都明白了。

  她與韓祈之間的差距,根本不是她一直認為的韓峰偏心,或者韓家的不重視,她們的差距就在於本身。

  韓祈的高潔與驕傲,是無論在哪種酷刑之下都不會瓦解崩潰的,正如韓峰所言,她是韓家的後繼人,也是大京軍人的軍魂……頭頂的光環令她無比驕傲,但肩上的責任,卻也令她無法折腰。

  如果今日這一切換做是她韓平,又將會如何呢?

  她會為了那些虛妄的責任與名聲,不屈不潰,咬牙撐到此種境地嗎?

  韓祈的手骨已然接上,韓平雖然放輕了動作,但那種痛也一定是極致的,韓祈不閃不動,就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只是呆呆的看著韓平掛在臉頰上的淚。

  當韓平放下韓祈雙手的那一剎那,臉上便被**辣的抽了一下,韓平被打偏了頭臉,看了一旁鐵籠好一會兒,這才擦乾了眼淚,湊上前去,拉開了刺穿韓祈琵琶骨的鎖鏈。

  韓平不怪她,也明白了韓祈打她一巴掌的意圖。

  她已經撐了一路,而自己的眼淚,會徹底瓦解她的自尊……韓祈的驕傲,不允許她這樣低下平凡的人來玷污。

  沉默著將韓祈身上的束縛盡數解除,韓平讓韓祈趴在小白背上,然後果斷站起,越過院牆,朝反方向跑去。

  此時的黃河鎮已然被齊宣的兵馬包圍,想要突圍自然要找一處防守較弱的地方出手才行。

  韓平將頭探出屋脊,看著滿街滿巷的齊國兵,斂下眼瞼想了想,面色凝重般隱下,對等候命令的小白指了指東南方。

  黃河鎮再過去便是齊國地界,但東南邊有一座忘峰崖,被圍得水泄不通的黃河鎮,韓峰逃跑絕不是問題,關鍵是怎麼把重傷的韓祈救出去,韓平不能保證忘峰崖上沒有齊宣的人把守,但那裡畢竟是懸崖,有防守也會很有限,奔跑中,韓平摸上腰間的混天鎖鉤,又看了眼昏迷不醒的韓祈,這次能否逃出生天,全看造化了。

  韓平帶著小白,自屋脊上翻動,從她一路觀察來看,齊宣幾乎把所有的兵力都集中在黃河鎮內城,外圍的防守明顯減弱,看來他是下定了決心要把韓家的兩個主心骨困死在城內。

  韓峰與韓祈,無論哪一個都比她韓平重要。

  馬不停蹄,向著山上奔跑,不理會那些刮破她衣衫的枯枝藤蔓,她現在只是一心想將韓祈就出去。

  忘峰崖坐落在黃河鎮以北,生於此地之人都知道,忘峰無後山,前面是蔥鬱山林,後面卻是懸崖峭壁,筆直而下,平堅的崖壁如被刀切過一般整齊,懸崖下面就是奔騰的黃河,河水渾濁翻湧,兩岸碎石滿布,尋常人若是掉下,即便沒有死於高墜,也會落入滾滾河水,再無蹤跡。

  眼見著就快到達崖頂,韓平卻猛然收住腳步,心中暗叫糟糕,狼狽閃身躲過從林間暗處疾she而出的一支鐵箭,箭身修長,鋒利見人的箭尖上竟還隱隱泛著青光,一見便知是淬過毒的。

  隨著第一支箭的she出,隨之而來的便是錯落而下的木樁陷阱,以藤蔓作為掩護,朝著韓平他們抨擊而來。

  如此陣仗,即便韓平真傻也知道中了敵人的圈套,只不知這個圈套針對的是韓平還是韓祈。

  當韓平筋疲力盡護著小白與韓祈闖過了各種陷阱之後,她終於見到了那張永遠笑吟吟的臉。

  齊宣噙著溫柔的微笑,站在崖頂上對韓平致意,那眼神,仿佛在讚美著韓平先前的勇猛,但無論怎麼看,都覺得諷刺。

  齊宣的手下一擁而上,以冰冷的槍頭對準韓平,小白想要跳起做最後的反抗,卻終究被迫誠服於齊宣身前五步。

  不管怎麼說,這一仗,韓平輸的徹底。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當韓平再次睜眼的時候,便看到了奔騰的河水,迎面吹來的都是呼嘯而過的冷風,定下心神之後,她才發現自己竟然被凌空吊起。

  四周環望,她與韓祈就像是杆平衡秤般被吊在半空,齊宣不知道什麼時候竟在崖頂上支起了一根十字形的木樁,橫木可以旋轉,兩端分別吊著她與韓祈。

  風吹亂了韓平的髮絲,迷住了她的眼,看著另一端的韓祈,出氣躲過吸氣,臉色粹白得可怕,要不是胸腹間稍有起伏,看上去真的和死人沒什麼區別。

  她開始還不知道齊宣想要幹什麼,直到韓峰的魁梧身形映入韓平眼中時,她才有所覺悟。

  “你到底想怎麼樣?”

  韓平撕扯著乾裂的嗓子,對站在崖邊的齊宣低吼道。

  齊宣遠目眺望,一副施施然欣賞風景的姿態讓韓平看得牙痒痒,只見他悠然回首,狀似無辜道:

  “在下想什麼,三姑娘怎會不知?既然知道,還刻意詢問,好生奇怪啊。”

  韓平隱下胸口惡氣,耐著性子說道:

  “我與你有恩,不指望你能知恩圖報,最起碼,你也不能恩將仇報吧。”

  齊宣秀氣右眉挑了挑:“施恩不望報,這句話三姑娘應該聽過吧?”他轉過身子,好整以暇理了理袖口,才又道:

  “更何況,三姑娘敢說,你救在下是純粹的想救嗎?”

  韓平居高臨下,對上了齊宣笑吟吟,冷冰冰的眸子,一時語歇。

  齊宣說的沒錯,從一開始的破廟相救,她就是有目的的,她知道韓祈落入齊國之手,救齊宣也有著保韓祈的一層意思在裡面。如今被人當面反問,她也無話可說。

  齊宣見她語歇,姿態高卓來到她的身前,昂首道:

  “但是,在下對三姑娘的喜愛卻絕非虛情假意,還是那句話,若是三姑娘肯隨我回齊國,安分守己做在下的王妃,那兩位韓將軍在下也不會為難。”

  韓平蹙眉,猜不透他話中多少真假,齊宣在她迷茫之際,又開口說道:

  “畢竟,如今的韓家已然今非昔比……兩位韓將軍的性命,不似從前那般值錢了……”

  他這句話說出口,正好被走至崖頂的韓峰聽見,齊宣也不覺有異,乾脆轉過身子,面對韓峰恭敬行禮後,笑問道:

  “是嗎?韓老將軍?”

  直到這時,韓平才知曉了韓家此刻在大京朝內的處境。

  李淮璟的勢力竟然在不知不覺間侵蝕內城,對韓家如盤根錯節般的人際關係網早就實行了打擊,在他振臂一呼,反抗之時,除了韓家的幾家嫡系部屬,大多數旁支家族竟然集體投靠在了李淮璟旗下,曾經的參天大樹,如今也生蠹枯竭,再也不復從前繁茂。

  在這種處境之下,韓峰竟然還能拼出所有,殺過來搭救韓祈……這份父女親情,著實叫人感動。

  韓峰見到被吊起的韓祈與韓平,氣得血脈噴張,兩隻拳頭捏得咯咯作響,齊宣卻不以為意,一拍手掌,就有隨從送上了一副純金弓箭,看做工與雕刻,不是凡品,箭尾處還刻著屬於齊國皇室的鮮亮圖騰。

  “韓老將軍……一支箭只能救一個女兒,請吧……”

  韓平輕蔑的看了一眼齊宣,他是在讓韓峰抉擇嗎?可笑,太可笑了。

  當韓峰隱忍不發,青筋暴露的手拿起那副黃金弓箭時,韓平刻意與他對視了一眼,韓峰看她的眼神,包含了同情與愧疚……

  黃金箭霎時she出——

  吊著韓平的繩索隨之落下了懸崖……

  作者有話要說:各位親愛的,實在不好意思,這是遲到N久的更新,辯解之言多說無益,總之,非常抱歉,從今天開始,花保證奮起更新……爭取年前結束……謝謝大家……

  回歸故國

  就那麼一瞬間的功夫,韓平釋懷了。

  韓峰看著她的眼神包含了愧疚與無奈,看著他高舉而起的弓箭,箭鋒在青天白日下越顯絕殺,韓峰的這個決定,是在意料之中的,韓平從來沒有想過第二種答案。

  齊宣這麼做,不就是為了讓她看清楚韓峰的真正想法,繼而脫離大京的束縛,可是他不知道的是,韓平早就已經看清了自己的身份,看透了韓峰的想法。對於發生在她身上的一切,都已經被她認定為正常現象了。

  指上湧出內勁,在韓峰的箭she出之前,她已經先一步震斷了吊住自己的繩索,落下山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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