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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方見聽雪樓主如此賞識,彷佛看到了活命的希望,想也不想,立刻道:“如果樓主放小的一條生路,甘願為樓主做牛做馬,赴湯蹈火!”

  似乎早料到有這樣的回答,蕭憶情唇角露出一絲漠然的笑意,微微點頭,淡淡道:“你這樣的人才,殺了也太可惜。”

  風砂眼睜睜的看著孩子一個個無辜慘死,恨不能食兇手的血肉,而如今聽蕭憶情之意,居然還要重用這個劊子手。再也忍不住,也不顧對方是如何的人物,她厲聲道:“殺人必須償命,豈可以暴易暴!”

  蕭憶情望了她一眼,不以為意:“我殺人已多,難道我也要償命?”

  “現在沒人能殺你,但上天有眼,殺人者必將為人所殺!”風砂毫不畏懼,直視著這個武林霸主,尖銳的回答。

  蕭憶情左右已面色大變:居然、居然有人敢在樓主面前如此說話!

  蕭憶情咳嗽了幾聲,只是淡淡點頭:“殺人者必為人所殺?……很好,很好。”

  話音未落,他已拔刀!

  刀光一閃,淒迷如煙,轉眼又沒入袖中。

  ——這兩刀不是殺風砂,而是斬向那名擒獲的刺客!

  一橫一豎。一刀割開胸膛,另一刀直剖開腹腔。

  兩刀俱恰倒好處,是以雖開膛破腹,可那人卻尚未氣絕,兀自慘叫不休。

  刀落之時,蕭憶情已退身,這一腔血便沒有濺上半滴。看也不看地上垂死掙扎的血人,他只是冷冷道:“不錯,你的確是個人才,我很想重用你。可惜,你不該傷了阿靖……居然敢在我面前傷了她,你絕對沒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他回頭,已有手下之人抬來兩架軟轎。

  蕭憶情親手扶阿靖上了轎子,才自己上了另一架軟轎。

  起程之時,不知想到了什麼,他突然回頭,淡淡吩咐手下:“備轎,帶葉姑娘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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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原雪 十三(1)

  三抬軟轎,在聽雪樓人馬的嚴密監護下,向洛陽急速行來。

  然而,風砂再也沒有機會和阿靖說上一句話。

  回到了蕭憶情身邊的她,仿佛恢復到了一貫的冷靜淡漠,沉默而幹練。

  連中午用膳時,手上都是拿著幾封剛剛到達的飛鴿傳書,一邊啟封,一邊和聽雪樓主低聲的商量著什麼,摒除了外人。

  “將飯菜送到樓上雅座里去,樓主和靖姑娘不下來和我們一起吃。”

  幾乎每一次進路邊客棧歇腳時,在開飯前,領隊的叫江秋白的高個子年輕人都那麼說。仿佛早已經習慣,所有聽雪樓的屬下都默不作聲地點頭,然後,各自歸位吃飯。

  那兩個人偶爾也會下樓來,和手下們說上幾句。然而神色卻都是淡漠的,似乎一滴油在水中,絲毫不和外物溶合。

  只要他的咳嗽聲響起在人群中,所有人都會靜下來,然後垂手、退開。

  雖然都是身懷絕技的江湖豪客,然而在看著這個病弱的年輕人時,任何一個人的眼中都只有敬畏,仿佛看著一個高高在上的神袛。

  那是他們的樓主……那個君臨天下的武林神話。

  蕭憶情不能算寡言,但由於經常要支配那樣龐大的組織負,所以從他嘴邊吐出的,十有八九都是指令。然而,在他沉默的時候,空氣中瀰漫著一種莫名的壓力,時間仿佛就變得特別的長——所以,在外人的感覺中,他實在是一個話說得太少、太內斂的人。

  呆在他那樣的人身邊,似乎無時無刻不被一種無形的壓力包圍,那種被人自上而下俯視的感覺,讓人渾身不自在。

  或許,也只有靖姑娘,才能一直若無其事的相隨在側吧?

  這些天裡,在風砂看來,聽雪樓主人的臉色、幾乎都是蒼白的,咀唇卻是反常的紅潤;他的目光寒冷而飄忽,仿佛暮色中明滅的野火——連他的一雙手,也是清瘦而修長,蒼白得隱約可以看見皮膚下淡藍色的血管。

  無論如何,他也不像一個霸主……這個年青的男子只是一個病人。

  然而,這個病人只要一句話,卻可以讓這世上絕大多數健康人死在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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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停轎!”一日中午,正在趕路,靖姑娘的聲音卻忽然響起在隊伍中,三抬軟轎立時止住。風砂也不由揭開帘子探出頭去——因為,她也聽見了風中傳來的咳嗽和喘息!

  “樓主?你怎麼了?”緋衣的女子走下了轎子,來到了蕭憶情所在軟轎前,斥退了左右手下,然後低低的隔著帘子問裡面的人。

  沒有回答。

  風砂只看見帘子的一角微微掀起,一隻修長的手半伸著,痙攣地抓著帘子上的絨布,指甲上已經轉為詭異的青紫色——那,分明是病發窒息前的血液凝滯!

  荒原雪 十三(2)

  她脫口驚呼了出來,不自禁的走出了轎子,準備過去一盡醫者的本份。

  然而她還沒有走近轎子一丈,阿靖用目光嚴厲的阻止了她,那樣充滿殺氣與戒備的神色、讓風砂片刻間幾乎神為之一奪!她不敢再靠近一步,因為她明白這種眼光意味著將斬殺一切敢於靠近的人!

  阿靖彎下腰去,握住了那隻手。

  蕭憶情的指尖冰冷,平日極其穩定的手竟然在不停地顫抖。似乎已經說不出話來,隔著帘子,他只是痙攣的握住了她的手,握得很緊、很緊。

  緋衣女子略一猶豫,立刻回頭吩咐:“江秋白,帶人嚴密護衛樓主軟轎!進入方圓五十丈內的外人一律殺無赦!”

  那一剎間,她臉上有冷漠而凌厲的表情,壓倒一切。

  “是,靖姑娘!”所有屬下齊齊下跪,領命。

  帘子一動,阿靖閃電般的探身入內,轎簾隨即放下。轎中的人沒有說話。

  轎外的人各司其職,一時間,官道旁的林地上,靜的連風的聲音都聽得見。

  風砂站在自己的軟轎前,怔怔的看著前方簾幕低垂的轎子。

  裡面沒有聲息,然而她只注意到空氣中原來那種喘息和咳嗽漸漸低了下去,終歸於消失。

  一盞茶的時間後,一隻秀麗的手緩緩掀開了帘子的一角,面紗後,緋衣女子露出半邊的臉,淡淡吩咐左右:“可以啟程了……我和樓主同轎。風砂姑娘,請回轎中,上路。”

  簾幕背後,她另一隻手仍然被蕭憶情緊緊握著,仿佛一個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阿靖不動聲色的扣住他手腕上尺關穴,另一隻手按住他胸口的神府穴,將內力透入他的奇經八脈,幫他將剛服下的藥力儘快化開。

  倚著轎壁,蕭憶情駭人蒼白的臉色開始略微好轉,半閉著眼睛,呼吸也漸漸平定。

  “是被方才火藥的餘力傷了罷?”轎子在平穩的前進,緋衣女子淡淡問。

  頓了頓,又換了個問題:“不是不想帶葉風砂走麼,怎麼忽然又肯了?”

  “因為……發現她挺有意思。既然你喜歡,帶回去,說不定可以陪你說說話。”聽雪樓主緩緩睜開眼睛,目光清冽、冷徹,宛如映著冷月的寒泉。他就這樣靜靜地看著身邊的緋衣女子,看著她扣在自己全身大穴上的手指,眼睛裡,忽然有微弱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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